休息室在二楼,外面是坚持到秋天、依旧郁郁葱葱的树木,月光顺着树梢流泻进房间,没想到中途遇上明亮的灯光,只能悄悄缩回去。
月光无声渗透不进来,旋律无形却从窗户钻了进来,一直穿进到庄白桦的耳朵里。
庄白桦听到一阵音乐声。
他仔细听,发现是有人在吹口琴。
静谧的秋天夜晚,悠扬的口琴声响起,被清风承载,四处飘散。
口琴声婉转舒缓,仿佛溪水静静流淌,又像情人喃喃低语,温柔缱绻,动人心弦。
让庄白桦惊讶的是,口琴的旋律居然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庄白桦的爷爷有很深的红场情结,他会给自己的孙子起名叫作“白桦”,也会给庄白桦讲一些俄国旧事,还会教他唱俄罗斯传统歌曲。
其中比较耳熟能详的,《喀秋莎》是一首,还有一首就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与《喀秋莎》的激越唱法不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更加抒情。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树叶也不再沙沙响,夜色多么好,令我心神往,在这迷人的晚上……”
幽静的夜晚,年轻的情人在郊外私会,景色美丽而充满风情,可更迷人的是自己的心上人。
但愿浪漫的长夜永远不会过去,但愿从今以后你我永不相忘。
清澈的口琴声勾起庄白桦的许多思绪,他站起来,顺着声音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望去。
庄白桦看见楼边的树下,池月站在那里,吹着一只小巧的口琴。
月光将池月的影子拉得老长,树木静静伫立在他身边,衬托出他的身形挺拔而笔直。
小白花真的成了小白杨,小白杨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了。
池月见庄白桦出现,微微抬头看过去。
两个人的目光撞到一起,发现彼此的眼神都像月光一样温柔。
池月一边吹着口琴,一边注视着庄白桦,一瞬也不离。
他吹完一遍曲子,将口琴收进衣服里,突然做了个庄白桦始料不及的动作。
池月顺着树干爬到了大树的树枝上,他踩着粗壮的树枝,居然够到了庄白桦的窗边。
庄白桦看着他的举动,被吓到了,等他抵达窗户旁,连忙伸手将他扶住,责备而担心地说:“你胆子太大了。”
池月不急着翻身进屋,而是落到窗台外,隔着窗户跟庄白桦讲话。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池月用胳臂撑住窗框,盯着庄白桦看。
庄白桦莫名觉得年轻人的目光有些火热,他招呼池月进来,池月却不愿意。
“这样是不是有幽会的感觉?”池月的唇角扬起微笑,笑容像湖水的涟漪。
寂静的夜,如水的月光,悠扬的音乐,以及两个年轻人,确实符合一切幽会的条件。
第64章 晋江文学城
罗密欧与朱丽叶留下的幽会经典场景,浪漫美丽,经过这么多年还在被人传颂。
月色太美好,夜晚太安静,庄白桦想了想,说:“我倒是觉得我们好像地下党在接头。”
池月:“……”
池月虚弱地说:“你别说话了。”
庄白桦不解,还想再说什么,池月举起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庄白桦沉默下来,静静聆听夜晚的风声。
池月把兜里的口琴再次掏出来,放在嘴边继续吹。
还是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庄白桦的心再次沉静,勾着嘴唇,近距离地看池月吹口琴。
月光自带滤镜的作用,在它的照耀下,池月的眼睫毛显得特别长,眼睛特别黑,像水润宝石一样。
庄白桦靠在窗户上,垂着眼睛,温和地看池月,轻声跟着池月的旋律哼唱着歌曲。
“夜色多么美,让我心神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池月被他这么望着,整个人像泡在热水里,浑身暖洋洋。
月色里的庄白桦太温柔了,温柔得像最甜蜜的陷阱,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池月吹完一曲,把口琴拿在手中把玩,小声说:“我只会这一首。”
庄白桦笑着问:“临时学的?”
池月点点头,说道:“练了好多遍。”
池月难得用这种不自信的语气,询问庄白桦:“好听吗?”
庄白桦笑意更深:“好听。”他将目光放远,越过树梢,看天上的月亮,说,“让我想起小时候,爷爷抱着我在外面乘凉,也是这样的月亮,这样的晚上,他教我唱这首歌。”
“他还试图教我用俄语唱,我不会弹舌音,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庄白桦的脸上满是怀念的神色,让池月看得出神,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人。
可一想到庄白桦的体贴是无差别面对所有人的,池月心里就泛起一丝苦涩。
“谢谢你。”庄白桦真心实意地说。
池月年纪小,应该不太熟悉这些老歌,池月肯去学口琴,一定是为了让他高兴。
“你是向谁学的?”庄白桦好奇地问,“是卫丛森吗?”
庄白桦想来想去,只有卫丛森这个半个俄罗斯有可能教池月唱俄语老歌。
池月没好气地说:“我自己从网上学的。”他想了想,告诫庄白桦,“你不要太相信卫丛森,疯子就是疯子,说的话最好只信一半。”
庄白桦一愣,之前遇到唐枫的时候,池月也说过类似的话,仿佛在警示他。
庄白桦问:“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些什么吗?”
池月抿抿嘴唇,说:“直觉。”他的脸上挂上恼火的神色,“这么好的气氛,不准提别的男人。”
“哦。”尽管心里很奇怪,庄白桦还是闷闷地答应。
池月眼神闪烁,对庄白桦说:“拉我进去。”
庄白桦立刻从善如流,伸出手,扶着池月的胳膊,想把他扯进屋子。
池月按住窗框,抬起长腿,从窗户翻进房间里。
这里好歹是二楼,庄白桦担心池月的安全,全程托着他的身体,害怕他脚滑掉下去。
没想到池月真的摇晃一下,似乎没有站稳。
庄白桦的心脏都要跳出来,连忙张开手臂,抱住他。
池月踩着窗框,顺势往前倒过去,扑到庄白桦身上,两个人重心不稳,一起跌到房间内的地板上。
庄白桦后背着地,怀里抱着池月,这才松口气,说:“太危险了,以后不能这样做。”
池月压在他身上,没有吭声。
庄白桦连忙用手摸摸他的胳膊和肩膀,问:“有受伤吗?”
池月摇摇头。
从庄白桦的角度只能看见池月毛茸茸的脑袋顶,他说:“那就起来吧。”
池月回答得简短:“不。”
庄白桦:“?”
池月动了动身体,反手抱住庄白桦,把他压得死死的。
两个人在地板上手脚相缠,庄白桦能感觉年轻人火热的体温传导过来,让他有些不自在。
“还赖着干什么啊,别把我当肉垫。”庄白桦小声嘀咕。
池月将脑袋埋进庄白桦的肩膀旁边,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将火热而急促的呼吸喷在他的脸颊边。
搞得庄白桦的脸也开始发烫,红色一直蔓延到他的脖子。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在地板上躺着。
这时候,休息室的房门突然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庄白桦吓了一跳,连忙推推身上的池月。
池月不情不愿地挪开身体,翻身滚到一边,张开四肢,懒散地躺在地上。
庄白桦以为进来的是保镖,他从地面上站起来,往门口一看,发现居然是卫丛森。
卫丛森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们。
庄白桦清了清嗓子,整理自己的衣服,说:“你的治疗结束了?”
卫丛森点点头,说:“我从赵医生那里走出来,听见俄罗斯老歌的旋律,勾起我的一些陈年旧事,在外面耽搁了一会,这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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