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话,江随舟眼前一亮。
替罪羊?
他脑内灵光乍现。
强加的贪墨款,朝廷自然查不出去向,但是,说不定他,可以替朝廷找到钱的去向呢?
毕竟他研究景史,里头的官员传记虽不说倒背如流,却也清楚他们各个都做过什么样的事。包括那些徇私的、贪污的,他心里多少也算存了本账。
从这些官员里,找出一个贪得多,且人在礼部的,将刑部官员的目光吸引到那个人身上去,届时人赃并获,季攸不就可以化险为夷了吗?
江随舟连忙开口。
“是个绝佳的法子。”他道。
徐渡一愣:“王爷心中,莫非已经有了人选?”
听到这话,江随舟淡淡笑了笑。
自然有,不仅是个好人选,还是个自己往枪口上撞的人选。
陈悌。
他巴结着庞绍,可是从中没少捞好处。恰好,江随舟穿越之前,有个同事正好写过一篇景末贪腐相关的论文,其中就提到了陈悌,连他在临安城置了几栋大宅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不是还要请霍无咎去赏花吗?
不如自己就引着刑部的大人们,去赏一赏他购置的大宅子。
——
他与这两人一商量,便一直筹划到了这天下午。待计策布置周全,确定没什么缺漏之后,三人才歇下来,一同用了些膳食。
席间,徐渡还好奇道:“王爷怎对陈悌的家产知道得这般清楚?”
江随舟淡淡笑了笑。
“本王自有办法。”他淡淡道。
也总不能跟这二人说,自己从千年之后来到这里,还正好是专门研究他们的吧?
不过,听到这话,顾长筠笑了起来。
“这还用问?”他笑道。“话本上不都写了吗?王爷这样……的人,多少都有些与咱们不同的本事,想知道这些,还不清楚?”
听他这般玩笑,江随舟笑着反过筷子来,作势敲了敲他的手背。
三人玩闹了几句,江随舟顿了顿,说道:“不过,本王还有一事。”
二人看向他。
江随舟沉吟片刻,说:“本王想找个法子,治一治霍无咎的腿。”
一时间,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徐渡问道:“王爷……这是为何?”
江随舟缓缓道:“本王清楚,庞绍根基深厚,皇上荒唐昏聩。真正能够将他们彻底击垮的,不是我们,而是北梁。”
听到这话,二人沉默片刻。
顾长筠道:“虽说……的确是这般道理,但是王爷可为自己考虑过?”
江随舟看向他。
就听顾长筠道:“庞绍是敌,但北梁也是敌。王爷怎么就能断定,霍无咎能杀庞绍,却不杀您?”
听他这样问,江随舟一时也有些语塞。
他从这天早上,就开始想这件事了。他知道三年之后,南景的一切都会因着霍无咎而烟消云散,但是他又不想真的静等三年,与庞绍纠缠三年。
他想缩短这段时间。
但是,就像顾长筠所说的,他拿什么保证霍无咎不会杀他呢?
虽然他如今打心底里,莫名其妙就是这般认定的。听到顾长筠问自己时,他还会觉得,霍无咎会杀自己这件事,听起来颇为荒诞。
难道是因为这段时间,霍无咎对自己太和颜悦色了?
良久之后,江随舟开口了。
“还有时间。”他说。“只要我们能治好他,那么,本王就能保证。”
他从没赌/博过,但是此时说出的这句话,却是在实实在在地赌。
甚至,他心中竟在此时,生出了赌徒才会有的心思。
他觉得自己不会输。
他静静看着面前的两人。
静默许久之后,顾长筠率先叹了口气。
“王爷既这般肯定,那么属下也相信您。”他说。
江随舟缓缓点了点头。
就听顾长筠接着说:“既要治他,便需寻名医。但是,布告天下搜罗大夫,却需要些缘由。”
江随舟深以为然。
“属下倒是有个办法。”顾长筠说。
江随舟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便听顾长筠道:“王爷本就身体虚弱,到了如今,反倒成了个优势。若府中放出风声来,就说因着礼部出事,王爷心下忧惧,昨日又淋了雨,回府没几日,便卧病不起,那么寻大夫的由头,便找到了。”
这人脑袋果真灵活。
江随舟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又皱眉道:“但是,若要这样说,本王定然需生一场病。皇上和庞绍,盯本王都盯得紧,若本王身体有恙,他们定然会第一时间派人前来探查。”
就见顾长筠笑了起来。
“王爷忘了,属下是从哪儿出来的?”
江随舟一愣:“青楼?”
顾长筠点头。
“属下在那里,也学到些不入流的医方,虽不能治好人,却也能让人状似生病,寻常正经的大夫查不出来。”
江随舟颇为诧异。
“还有这样的办法?”他道。“那若能如此,便可保万无一失了。届时府中宫中的大夫都治不好本王,府中自然便可张贴求医的告示。到了那时,便可由你二人筛查,许能找出可治好霍无咎的。”
顾长筠点头。
“不过,既如此的话……”他顿了顿。
“怎么?”江随舟看向他。
就见顾长筠暧昧地笑了笑。
“调药用药,都需花些时间,且外用的方子,还需拿浴桶来泡……这般的话,就要辛苦王爷,这两日在属下的房中过夜了。”
作者有话要说:无奖竞猜:
江随舟不回家,谁最高兴?
A:霍无咎
B:霍无咎
C:霍无咎
D:骂骂咧咧的霍无咎
第35章
后主这几日心情确实不错。
虽说最近朝中闹得乱七八糟,整个礼部都被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连带着朝堂都有点混乱。但是有他舅父替他处理,这种杂事即便捅破了天,也闹不到他面前。
所以,礼部捉拿了什么官员,他并不关心。
不过,倒是他舅父同他说,那官员贪墨千秋宴钱款,乃是对他极大的不敬。所以,那贪污的官员,必须要严惩。
严不严惩的,后主并不放在心上,反倒是他舅父为了补偿他,偷偷寻来了两个扬州城的瘦马,改名换姓伪装成官家女子,塞进了他的后宫里。
风月之地出来的女人,自有一番良家女子没有的风情。因此,这几日醉倒在温柔乡里的后主觉得,那既然他舅父说要严惩,那准没错,严惩便是了。
接着,没过两天,又有一件更大的好事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那个痨病鬼五弟,忽然发了高烧,床都起不来了。
听到这话,后主高兴得立马从温柔乡里蹦起来,派了太医赶去了靖王府,想看看这一遭,能不能要他弟弟的命。
没多久,太医回来复命了。
“靖王殿下并没发烧。”那太医说。
太医前来时,后主正由庞绍陪着打马吊。听着这话,两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那是怎么了?”庞绍放下手中的牌,沉声问道。
便听太医接着道:“虽未发烧,却是卧床不起。臣探过靖王殿下脉搏,当是惊悸不宁,外加酗酒受寒导致的弱症。”
听到这话,庞绍沉思起来。
旁边的后主不满道:“那他为何上报给朕,说是发热?病成这样还有功夫骗朕,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却见庞绍抬起手:“陛下。”
“舅父?”后主看向庞绍。
便见庞绍沉思着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几分笑意。
“若臣没有猜错……这其中隐情,恐怕更值得陛下欢喜。”他说。
“为什么?”后主面露疑惑。
便听庞绍说道:“陛下可知季攸?”
后主想了半天,才勉强回忆起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啊,就是那个贪了朕的银子的官?”
庞绍笑着点头。
“他受押的那天早上,靖王便匆匆赶去刑部大牢,私下见了他一面。”庞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