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有些被他的表情吓到了,转头对自己的导师投去求助的目光。中年医师愣了愣,问道:“你是病人家属?抱歉,我们这是医学院附属医院,这是很正常的临床教学,希望你们能配合一下。”
然而苏二的一动不动,黑色眼睛翻滚着危险的气息。
老实说,陆讷也挺不乐意自己在鬼门关游走一圈睁开眼睛还要面对白老鼠的命运,但苏二这人脾气上来了就不管不顾,陆讷也怕他闹起来,抬手拉了拉苏二的衣袖。苏二迅速地转过头望着陆讷,目光显得歉疚而温柔,但他马上又转头沉下脸盯着中年医师,不带感情色彩地重复了一遍,“滚出去。”
中年医师的脸色变了变,终究在苏二的气势下退了下来,转头对学生道,“走吧,我们去看下一个病人。”
一大群人如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房间顿时显得空旷起来,苏二木桩似的杵在床边,呆呆地看着陆讷,眉头拧在一块儿,那神情有点儿忧郁,夹杂着类似心疼和歉疚的温柔,看得陆讷这个脑震荡反应滞后的人都有点儿不自在起来,张了张口,无声地问:“你怎么在这儿呢?”
苏二扭开头,嘴硬道:“你管我怎么在这儿呢?”他望了会儿墙面,又重新转回头,站起来,说:“我去给你叫医生。”
其实比起医生,陆讷现在更需要一杯水,但苏二走得太快,陆讷来不及叫住他,他听见他在门外打电话的声音。没一会儿,病房门重新被推开,几个中年医师陆续进门,胸前别着的铭牌上的头衔不是主任就是副主任,陆讷自嘲地想,他这也算享受了把专家会诊的待遇。
说来也是陆讷运气,这车祸,摆明了是有人故意搞陆讷,然而他居然奇迹般的除了轻微的擦伤和脑震荡,啥事儿也没有,但想起刚买没多久却立马送修原厂的车子,陆讷不由地一阵肉痛。
下午就有警察来医院找陆讷做笔录,问了一些常规问题,虽然立了案,但警察也很明确地告诉陆讷,那地段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者,如今肇事司机潜逃,除了知道是一辆黑色桑塔纳以及司机是个三十来岁理平头的男人外,什么线索也没有,估计破案的希望不大,临了还问陆讷,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这个问题令陆讷心情抑郁,任谁知道有人看自己不顺眼到居然想弄掉他的小命也不会高兴得起来,陆讷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做人太失败。
虽然身体没什么大事儿,但因为脑震荡还需要在医院观察两天,剧组那边有张弛,他倒不是特别担心,但还是打电话询问了他不在这段时间里的情况,又交代了几句。然后又给“新星”那边挂了致歉的电话,重新约了与徐永玉见面的时间。打完电话,他忽然想起来,问歪在沙发里玩iPad的苏二,“我出车祸的事儿,你没跟我奶奶说吧?”不管看起来如何,陆老太的年纪在那儿,陆讷就怕她一个激动再出点什么事儿。
苏二抬起眼睛,说:“没,不过媒体已经知道了。”
这个陆讷倒不是很担心,陆老太就不是会关心娱乐新闻的人,除非陆讷上的是《老娘舅》。
两人一时又没话说了,上回见面的时候闹得有点儿僵,陆讷都以为他跟苏二短时间之内不会再有牵扯了呢,“不管怎么样,这回谢谢你了。”
苏二没说话,望着陆讷,抿了抿唇,他长得太过出色,眉眼锋利,常给人一种凌厉慑人的感觉,如今眼窝深陷略显憔悴的样子,反而拉近了与人的距离。
敲门声忽然响起,不等里面的人说进来,门把手已经被拧开,罗三的身子探进来,手上提着一个漂亮的果篮,脸上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哟,小陆,没事儿吧?”
陆讷看见罗三,就想起他跟苏二合伙把自己骗到医院的事儿了,语气就有点淡淡的,“没事儿。”
罗三进门,先将果篮往陆讷床脚的那张移动桌上一放,上上下下一打量陆讷,有些忧愁地说:“你说你到底咋整的呀,我听漾儿说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呢,犯小人了吧?”
“谁知道呢,流年不利吧。”
“哎,我介绍你一大师,特别厉害,去年我家也是一堆不顺心的事儿,我妈下楼梯时还一脚踩空伤了脚,养了两三个月呢,后来经人介绍求到了黄大仙那儿,他就跟我说我们家的家具摆放位置不对,经过他指点后,还别说,今年过得还真比往年顺溜——”
陆讷神色依旧淡淡,“那我先谢谢罗三少了。”
罗三神经再大条也听出他语气里的疏离客气了,不由地瞅了苏二一眼,又迅速地调换上热情洋溢的笑脸,“哎,小陆,吃水果不?你想吃什么,也不知道都有些啥,买的时候也没看。”他一边说,一边低头拆掉果篮的包装纸,将里面的水果一个一个往外面拿,嘴里念念有词,“有香蕉、橙子、蛇果、梨……”然后拿起一个梨,问:“梨怎么样?梨好,水分足,润肺。”他自己替陆讷做了决定,看也不看地将梨塞到苏二手中,吩咐道,“漾儿,去给小陆洗个梨。”
苏二莫名其妙地看了罗三一眼,又看看陆讷,一声不吭地拿过梨,刚转身,又被罗三叫住了,“干脆再去洗点儿蛇果提子,这样小陆想吃的时候随时都能吃。”一边说,一边要需要清洗水果重新放回果篮,然后将整个过来都塞到苏二手上,“去医院外边儿的水槽洗,跟服务台要点儿洗洁精什么的,洗干净点儿,现在水果上都是农药。”
苏二微蹙了下眉,看了眼今天显得特别事儿妈的罗三,没吱声,拿过果篮就往外走。
见苏二离开了,罗三拉了把椅子坐到陆讷床边,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嗯,那个,小陆啊,三哥先跟你说声对不起啊——”
陆讷心知他指什么事儿,心里有点索然,面上却微微一笑,“罗三少也太客气了,都过去的事儿了。本来我心里面也确实挺不舒服的,可仔细一想,我算什么呀,你跟二少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你要帮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罗三听陆讷这么一说,就更加浑身不自在了,“小陆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可是一直拿你当朋友的。”又想起自己干的事儿,他又有些心虚,他这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实诚,一点儿不像苏二李明义这些撒谎都不带眨眼的,“其实,也不全是骗你,漾儿心脏确实不大好,跟他妈一样,都是家族遗传病,不过还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就有时候会心悸,等年纪大了,估计会有点儿麻烦。当然,漾儿这事儿做得确实挺混——”
陆讷没吭声。罗三的眉毛都快纠结到一起了,“漾儿他吧,我估计你也听说了,挺小的时候,他妈就过世了,没几年,他老子也出事了,整个苏家就剩下他跟苏缺。苏缺呢——”谈起苏缺,罗三顿时一脸苦大仇深,“就不是个特别正常的人,当然,他们那样的家族养成苏缺这样怪物一点儿也不奇怪,那会儿漾儿才九岁,苏缺那个变态居然拿看恐怖片当动画片给他看,差点儿没把人吓傻了,大半年说话都说不利索。所以你应该能想到吧,漾儿就不是在一个正常环境下长大的,几乎从来没有人管教过他,他做事呢,也就只图自己高兴。”
陆讷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说:“罗三哥,我理解你作为苏漾的朋友、兄长想为他做点儿什么的心情,但我跟他……”陆讷也不知道如何说,有些话,说太多次了,连自己都觉得索然了。
“我知道。”罗三望着陆讷表示理解,“要你一个直男忽然接受一个男人确实挺困难的。那天吧,他大半夜地来找我,浑身湿淋淋的,缩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的,问他,他也不说,后来我急了,他才跟我说,说‘三哥,我又把事情搞砸了’,你没听到漾儿当时的语气,真的,我当时特别难受。他待你跟其他人不一样,别人看不出来,只有我知道,漾儿他,他真的——”
罗三后半截话没说出来,苏漾端着果篮木无表情地站在玄关处,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两只乌黑的眼珠子瞪着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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