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敌国太子后我被和亲了(129)
当时,他未及多想,只想着必须抢到两人中唯一生存的机会,却没想到活过来之后竟撞见了自己被剖腹取子的场面。以他在楚沉记忆中或许到的认知而言,在这个时代,剖腹取子是万万没法抱证他能活下去的。
他当即心如死灰,心口一滞,就此昏死过去。
“哎呀,不妙!”神医伸手搭在对方腕间,连连摇头道:“不是说胆子不小吗?”
少年见状也忙取过银针,忙着替对方施针。
暮天阔骤然放开了自己握着的手,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方才对方虽然只苏醒了片刻,只短暂地看了他一眼,但仅仅是一个眼神和一个表情,暮天阔也认出来了,那人并不是楚沉。
醒过来的是另外一个人!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没有心跳了。”少年开口道。
“脉搏消失了。”神医道。
两人同时看向暮天阔,却见暮天阔面色复杂,对这个消息似乎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他们不知道,对于暮天阔来说,若醒过来的人不是楚沉,那么对方是生是死于暮天阔而言已经全然没有意义了。只这片刻之间,暮天阔才彻底感受到什么是绝望。
他不仅失去了楚沉的灵魂,就连对方的身体也一并失去了。
因为这个人已经不是楚沉了,所以他连抱着对方尸体痛哭的机会都没有。
黑暗中。
楚沉呆呆坐在那团光晕中,只觉得茫然又无措。
如今六皇子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则被宣布了死亡,那么他的灵魂是不是也该消散了?
楚沉吸了吸鼻子,只觉得十分孤独。梦境将他的情绪淡化了,他甚至感觉不到太大的悲伤和愤怒,只是想到暮天阔,心里却还是会有些疼。
他躺在地上,慢慢闭上眼睛,等待着灵魂消散的那一刻。
但随即,耳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压抑的抽泣声……
楚沉侧耳倾听,认出这声音是暮天阔发出的。
那抽泣声并不大,但楚沉还是从中听出了几分绝望。
“暮天阔!”楚沉朝着黑暗喊去。
他是声音很快被吞没,没有任何回响。
对方已经回去了,暮天阔为什么会哭?
楚沉心中恍然,猜出了答案,暮天阔定然轻而易举地便发觉了醒来的人不是自己。
那一刻,楚沉突然觉得好不甘心。
原本已经做好准备坦然赴死了,可听到暮天阔的声音之后,楚沉突然被激发出了生的欲/望。他不想就此离开,他想陪着暮天阔一起,将他们的孩子养大。
“暮天阔!”楚沉突然起身,朝着黑暗快速地奔了过去。他身边的光晕随着他不断移动,在黑暗的一端跑到另一端,仿佛永远没有边界和尽头。
楚沉不断地朝前奔去,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但他生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魂飞魄散。片刻后,楚沉脚下突然一凉,下一刻,他毫无预兆地跌进了一片水域中。
冰凉的水瞬间将楚沉没入其中,楚沉挣扎片刻,想起了许久前和暮天阔在上元节前夜见面时的情景。那晚他自不量力地跳了长宁湖,险些被淹死,暮天阔出手救了他的命,而后将朱丝留在了他的身体中。
楚沉第一次相信命运这种东西,就是从暮天阔身上开始的。
命运不止一次地厚待过他们俩,这一次又会如何呢?
楚沉在水中渐渐下沉,他努力睁开眼睛,借着光晕瞥见了水中浮起的一抹血丝。他伸手在水中一捞,那血丝便散了。楚沉愣怔片刻,下意识低头看去,便见自己小腹上原本已经消失的伤口,竟然再次出现了。
那伤口越来越清晰,上头沾着的血迹被水一冲便慢慢化在了水里……
这是何意?
楚沉茫然片刻,心中骤然闪过一个念头。
此前六皇子回去的时候,他小腹上的伤口曾消失过。
如今这伤口回来,便意味着他与那副身体重新有了关联!
楚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重新生出了几分希望。
牧州。
病床上的人经历了短暂的死亡,而后奇迹般地又恢复了心跳和脉搏。
纵容神医见过无数怪病,但这种事情平生还是头一遭经历。
暮天阔远远地立在门口看着病床上的人,既不敢上前,又不甘心离开,只定定地看着对方。神医不知他经历了什么,只当他是受了刺激,便由着他去了。
暮天阔在门口没日没夜地守着,始终不进去,却又不离开。
林东等人都看在眼里,也不敢上前劝阻,最后陆璟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亲自出马。
“你就这么戳在这儿,儿子也不管了?”陆璟问道。
暮天阔转头看了陆璟一眼,双目中布满了血丝,陆璟一见之下倒有些不忍心了。
“我知道你心中难过,但你若是不愿就此相信他醒不过来,不更应该好好照料自己和孩子吗?”陆璟开口道:“你整日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看着都嫌晦气,更别说是他了。”
暮天阔闻言没有做声,陆璟继续道:“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了解他,所以我一点也不难过,因为我知道他肯定会醒过来。不像你,看起来连丧事都要准备好了……”
周围的人闻言顿时不由吸了口凉气,暗道陆璟这话着实过分了。
暮天/行几乎掩住了眼睛,生怕陆璟当场被暮天阔劈成两半。
但暮天阔闻言只凌厉地看了陆璟一眼,随后面带恍然,直接转身离开,在众人的注视下进了隔壁婴儿所在的房间。自从孩子出生之日起,暮天阔还是第一次去看他。
陆璟这话确实刺到了暮天阔,但与此同时,他突然想起了国师的话。
国师朝他说过,楚沉的生机在天不在人。
此前暮天阔一直以为这话不过是提前劝慰他,但如今想来,或许又有另外一层意思。他和楚沉从开始走到现在,全靠天意成全,这一次倒也未必是绝路。
“厉害!”暮天/行凑过来朝陆璟道:“你怎么做到的?”
陆璟挑了挑眉,显然也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真能劝得动暮天阔。
这日之后,暮天阔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他白日里依着神医的吩咐,给楚沉活动筋骨,按摩手脚。
夜里则和重阳轮流守夜,如此倒也有些些许睡眠的时间。
这一晚,轮到重阳守夜了。
他照例拿布巾浸了水,替楚沉擦手和脸。
待他忙活完之后一转身,却见暮天阔立在他身后。
重阳吓了一跳,忙问道:“公子怎么起来了?”
“我梦到他说……想让我帮他吹/箫。”暮天阔道。
重阳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端着水盆便出去了。
暮天阔走到床边,取出那支随身携带的玉箫,而后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起先他的萧声如泣如诉,颇为凄怆,但他吹到一半突然想起了陆璟那番话,于是调音一转,曲风突然变得欢快起来,甚至带着几分喜庆。
那旋律是上元节宫宴之后,大楚皇帝将他关起来强制听了七天七夜的曲子,说起来当时那馊主意还是楚沉出的。那曲子暮天阔早已听得滚瓜烂熟,但一直没机会吹过,今夜他鬼使神差地竟然吹了出来……
这旋律听一遍两遍还好,听久了实在聒噪。
整个医馆的人几乎都让暮天阔给吵醒了。
就连……
黑暗中的楚沉都被吵到了。
萧这种乐器本就自带凄怆气质,吹出喜庆的曲子来,实在有些违和,即便暮天阔技巧纯属,那曲子也没有太大的欣赏性。楚沉昏昏沉沉之中,原本耳边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波一样,什么都听不真切,但暮天阔的萧声源源不断的传来,竟生生将那水波穿透了似的,毫无预兆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于是楚沉十分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开口嘟囔道:“吵死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穿过聒噪的萧声中,落入暮天阔的耳中。
暮天阔的萧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