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娇弱美人后,我嫁人了(53)
他垂下首去,盯着自己杀了人的右手。
右手上满是猩红,但并非来自于雪怪的,而是来自于他自己的。
他又去看雪怪,雪怪的身体颓然着,再没动静。
他无端想起了原身堆的那个雪人,雪人已死透了,同眼前这个雪怪一般。
雪人问他寂寞么?
雪人问的自然是原身,但他亦是寂寞的罢?
从小到大,从不曾有一人全心全意地为他着想,能被他独占。
叶长遥……
不过他已有了叶长遥了。
叶长遥便是能解他的寂寞的灵药。
叶长遥……
他凝心定神,正欲以神识搜寻叶长遥之所在,竟是咳嗽了起来。
咳了一声,又见了血。
他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捂住心口的伤处。
待咳嗽好转,又要催动神识,却未想,心脏居然被捏住了,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垂眼瞧着自己的心脏,继而顺着抓着那心脏的枯朽的手而上,盯住了雪怪苍老的面孔。
“原来,你还有命在么?”是自己大意了,雪怪不是凡人,扭断脖子并不能断了雪怪的生机。
雪怪怪笑道:“是你轻敌了。”
由于失血过多的缘故,云奏连唇瓣都是一片惨白:“对,是我轻敌了,你欲要如何?”
雪怪得意地道:“先吃了你,再吃了你那叶公子,你是活了上万年的孔雀,而你那叶公子的修为亦是不俗,将你们一并吃了之后,老朽便能成仙了,不必再做劳什子的雪怪。”
云奏又是一疼,那雪怪居然一手捏着他的心脏,一手从心脏上刮了一块下来。
他这般眼睁睁地看着,甚么都做不了,又听那雪怪道:“待吃了你与你那叶公子,我再吃了那些人打牙祭。”
本来云奏便不信这雪怪会信守诺言,而今听来并不吃惊。
假若哀求有用,他定会哀求雪怪放过叶长遥,放过那些凡人。
他飞起一掌,打在雪怪的后脑勺,后脑勺应声爆发出了一声脆响。
那雪怪歪着脑袋,阴测测地笑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死么?”
言罢,他一用力,将云奏的心脏从血洞当中一点一点地扯出来。
血管一根一根地断去,云奏几乎失去了意识,但身体却依然倔强地站立着。
叶长遥……
他忍不住想起了叶长遥,不知叶长遥现下如何了?
望叶长遥能躲过这一劫,他太过无能了,死便死了,但叶长遥定然不能死。
叶长遥若是不死,可会为他伤心?
应当会的罢?
可他一点都不想叶长遥为他伤心。
他无法想象叶长遥满面悲伤的模样,叶长遥便该是一副能治小儿夜啼的模样才是。
叶长遥生着他最为惧怕的眉眼,叶长遥亦生着他最为喜爱的眉眼……
他陡然想起了那一夜,那一夜漫天漫地的大红,叶长遥掀了他的红盖头,又柔声唤他:“娘子。”
他与叶长遥饮了合卺酒,却对叶长遥道:“今夜,你我可否不行那云雨之事?”
当时,他若是与叶长遥行了云雨之事该有多好?
从深秋至隆冬,时间过于短暂了,却被他生生地浪费掉了。
但他若是与叶长遥行了云雨之事,叶长遥会更加忘不掉他罢?
所以还是不行云雨之事为好。
叶长遥并非全然的断袖,还可娶个合意的女子。
他没有办法再陪伴叶长遥,亦没有办法如约将孔雀肉予叶长遥了。
不过,叶长遥如若专心修行,定然能顺利羽化成仙。
叶公子……
叶公子……叶长遥,很疼,我很疼……
夫君,我很疼……
第48章 白雪词·其五
叶长遥出了客栈, 忍不住回过首去, 望住了云奏。
云奏衣着齐整,并未多露出一分肌肤, 亦并未做那惑人姿态,仅仅是单纯地站立着而已, 他却顿觉云奏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诱惑他将那副孱弱苍白的身体收入怀中,好生呵护, 最好能藏起来,不让旁人瞧见一分, 连觊觎都无从觊觎。
思及此,他不由红了耳根, 他尚是童子之身,何曾有过这般的冲动?
但表白了心意的云奏于他却无异于最上等的毒物, 毒走百骸,无从抵挡。
他陡然发现云奏在摩挲唇瓣, 是因为云奏留恋着他的吻么?
他亦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唇瓣,其上分明早已失去了云奏的温度,但他却觉得甚是灼热。
灼热登时窜到了他的心脏, 使得那颗心脏乱了秩序, 只顾胡乱地跳跃着。
云奏……
他不敢再看,凝定了心神, 疾身而行。
云奏身在他的结界当中, 不会出事。
他须得快些除去雪怪, 快些回到云奏身边, 云奏今日只用了一碗阳春面,小半碗红豆年糕汤,他若不快些,会饿着云奏的,他怎么舍得饿着云奏?
少时,客栈便淹没在了风雪当中,再不可见。
他唤出了佩剑来,他这把佩剑名为“除秽”,取自“除残去秽”,乃是师父赠予他的。
他手执“除秽”,将方圆一里查看了一番,竟是毫无所获。
那雪怪究竟藏身于何处?
一直出了方圆十里,他都没有瞧见雪怪的半分踪迹。
难不成……难不成雪怪会趁自己外出之际,攻击客栈?
他暗道不好,不知雪怪可能看出云奏的原形?
一落地便能化出人形,又修行了上万年的绿孔雀天上地下仅有云奏一人,甚是稀罕。
虽然雪怪吃一口孔雀肉并不能成仙,但若是将云奏整个吞下……
他霎时出了一身冷汗,不敢细想。
他慌忙折返,但前方的积雪却古怪地颤抖了起来,紧接着,有一大片积雪拔地而起,弹指间,积雪已有千万丈高,高耸入云,竟是成了一座雪山。
他从容地将真气灌于“除秽”之上,飞身而起,用力地劈了过去。
雪山上头的积雪纷纷坠地,直劈了上百下,那雪山才被他劈开了一条过道。
他堪堪踏入过道,两边的雪壁猝然齐齐地挤压过来,幸而他及时退了出去,不然他早已被困于其中了。
那雪怪恐是修炼了数千年,才这般难对付,不知云奏如何了?
他被迫退回原处,足尖一点地,他已被重重雪山包围了,前后左右无一条生路,且重重雪山还在不断地向他逼压过来。
他腾空而起,雪山即刻升高。
他默念着剑诀,生平第一次用一招式。
这招式乃是师父所创,同佩剑一般名字——“除秽”。
只消是秽物,必会在这招式中溃败。
白雪纷飞,日光不免被白雪遮挡,但他的剑光却胜过灼灼烈日。
雪山旋即崩塌,积雪继而凶狠地扑了过来,但却近不得他的身。
他一路势如破竹,顺利地到了客栈方圆一里内。
未曾想,他却突然听得一把柔弱无力的声音道:“救命……”
一面是出声求助的生人,一面是不知是否安然无恙的云奏。
他迟疑须臾,却并未停留。
纵然不符合他为人处世的准则,但此时此刻——不,该当是每时每刻,云奏于他才是最要紧的,甚至较他自身安危更为要紧。
十丈后,他乍然瞧见了横在地上的一名少年,少年身上覆了一层积雪,声音虚弱:“救救我……”
他不忍见死不救,面露慈悯,飞快地到了少年面前,一把将少年抱起。
少年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脖颈,若有似无地往他面上吹着气:“多谢恩公救了我的性命,我愿以身相报。”
“不必了。”他不假思索地拒绝,抱着少年疾行。
行了不过百余步,那少年将唇瓣抵在了他的咽喉上,一张口,竟是凶狠地咬住了。
这少年明明是凡人。
——不对,这少年并非凡人,不过是道行过于低微,他不曾觉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