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学渣称兄道弟(80)
颜洲朝碗里倒了点洗洁精,沉默了下,须臾后道:“没什么。”
谢遥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继续问。
老太太说得对,这人就是个闷葫芦,要是他不愿意说,问肯定问不出东西。
他想起了老太太的话,“多出去转转”。
于是擦了擦手上的水,摸出手机翻找最近的电影院,提议道:“过会儿咱们去看电影怎么样?我记得之前无意看到一部喜剧,听说挺好看的,最近应该上映了。”
颜洲把碗摞起来,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谢遥低头刷着院线消息:“你有没有喜欢的电影类型?”
颜洲关掉水龙头,淙淙的水流声戛然而已。
他淡淡道:“你挑吧,我都行。”
谢遥点开那部喜剧片的预告,递给颜洲:“这部可以?”
颜洲随便瞄了眼:“嗯。”
谢遥发现自从老太太走后,颜洲就有点心不在焉的,一直是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收拾完后,他们就出门了,谢遥看了眼导航,选了条最近的路,两个人打算步行过去。
颜洲在的小区虽然设施老旧,但周边娱乐设施齐全,交通方便,人气也很旺盛,走个不到九百米就能到电影院。
谢遥扯着他有一句没一句的的说话,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岔路口。
谢遥抬头看到红灯还剩七十多秒,吐槽道:“这红灯也太久了吧,我家那边都是……”
他这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穿透了耳膜。
他慌忙往回看,发现就在等红灯的时候,路口拐角处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
一辆电瓶车倒在地上,车轮空转着。
人已经摔出去了好远。
眨眼间就围过去了一大圈路人,有人大声嚷嚷着快打电话喊救护车,不算宽敞的十字路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谢遥看了颜洲一眼,正想问用不用过去帮忙,却发现颜洲脸色苍白得不太正常。
第59章
颜洲朝远处人群望了一眼,立刻触电一般地垂下目光,似乎有意要避开不看。
他的呼吸有点急促,胸口也不太正常地重重起伏着,鼻翼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汗。
背挺直得像块木板一样。
观察力一向敏锐的谢遥慌了神,赶忙问道:“哥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颜洲脸上依旧是毫无血色,映衬在路灯下,苍白得像一张纸,眸光也是黯然无色。
远处事故那里依然围着一圈人,有警察吹响着口哨走过去,拉出一条隔离带。
转眼间绿灯亮了,身边的行人这回儿步履匆匆朝前走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颜洲却站在原地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谢遥看了他一眼,直觉不对劲,但又没法干站在路中央,只好拽过他的手腕,拉着他走过了斑马线。
他的手腕握在谢遥掌心里,谢遥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和敲击——
急如雨点一般,频率错乱。
十字路口左边刚好就有条小巷子,巷口不知被谁放了块巨大的广告牌,将路口的情况隔绝在视线之外。
颜洲被谢遥拉着拐进巷子里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吸了口气,稳住声音:“怎么了,不去电影院么?”
谢遥:“是我该问你怎么了。”
颜洲的睫毛颤了颤。
良久,才道:“我没事。”
谢遥无奈道:“你刚刚那样子像没事的?绿灯亮了还以为是红灯呢,就这么干站在马路中间。”
颜洲没说话。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小事,他从未见过颜洲露出那样无措而慌张的表情。
谢遥想起来以前看过的一条新闻,说有人对某些场面会特别敏感,受到的刺激很大……
于是疑心颜洲也是这么个情况。
谢遥挨着他站过来,拍拍他肩膀,轻声道:“不愿意说的话就不说了吧。”
两个人沉默地倚着墙站了一会儿,谢遥耐心地等颜洲整理心绪。
由于外面广告牌的遮挡,巷子里很僻静,基本上也没什么人进来。巷子里灯光昏暗而羸弱,容易勾出人藏了很久的脆弱和心事。
颜洲沿着墙根脱力般疲惫地蹲下,手臂撑着膝盖,背像一张弯弓一样绷着,目光有些涣散地落在砂砾路面上两个被拉长的影子上。
谢遥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
就在他觉得巷子里的时间快凝固了的时候,颜洲喉结滚了几轮,声音跟掺了沙子一样,喑哑晦涩道:“我……”
“我不太舒服。”
比起告诉谢遥这件事,他觉得自己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颜洲突兀的话,让谢遥心头微微一跳。
他慌忙地朝边上的人看去。
因为习惯了刚开始不怎么说话有些冷漠的颜洲,习惯了后面跟他时不时斗嘴挑衅的颜洲,谢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人这样示弱的样子。
像一只收束起爪牙,不舍防备的小动物。
谢遥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转了一圈又被吞了下去。他不知道事情的原因,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最后站在边上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颜洲抬起掌心,久久地遮在眼睛上,像是要把眼睛捂热一般。
最后叹了一声,然后把后背抵着墙面的那一点作为支点,撑起身子,缓缓站起来。
那声叹息丢在空气里,悬若游丝一般,轻易地被夏夜的热风吹散了。
谢遥手指捻着T恤的一角,犹豫了下,最后下定决心一般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你外婆说的对,有事情的话不要一直怄在心里,说出来的话可能会好一点。”
感觉这话有点奇怪,谢遥又着急去纠正:“啊……我没有要勉强你的意思。”
颜洲:“我知道。”
说完这话,颜洲垂下头,眉心蹙了起来。
然后他缓缓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谢遥预感到了什么,不再说话,安静地等他先开口。
良久,颜洲才道:“我父亲就是车祸去世的。”
说话变成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好像每一个字都是在重温画面。
颜洲深深吸了口气:“是在我亲眼……”
他顿了顿,胸口开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几乎没有力气说出后半截话。
谢遥清楚地看到他眼眶都红了,眸子氤氲起一层雾气。
他本想抬手帮他擦一下,被颜洲避开了。
“你知道吗……”颜洲往后退了几步,紧咬着后槽牙,转而道:“前几天,那个肇事司机出来了。”
谢遥错愕。
“只待了三年,只有三年,一眨眼。”
谢遥觉得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落在他心头上。
他的手垂了下来,无措地握了握拳。
颜洲盯着谢遥的眼睛,压抑不住心底翻涌起的情绪,声音提高了些:“凭什么啊?你说凭什么三年就可以这么毫发无伤的出来……”
“我本来以为我都快释怀了……”
谢遥无言地站在他边上。
他什么也回答不了。
颜洲看到谢遥欲言又止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质问了不该被质问的人。
他不知道刚刚在谢遥面前露出了怎样的表情,有些后悔,自嘲道:“我在跟你发什么脾气啊……”
谢遥见颜洲抬脚要走,从后面拽住了他的手腕,认真道:“没关系的。”
颜洲转过头,目光对上一双温和而坚定的眼睛。
“我可以陪着你,发脾气也无所谓。”
谢遥干净而软和的少年音落在长长的巷子里,杂糅着昏暗的灯光,带着一丝暖意。
颜洲看着他,缓了片刻过后,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这人……”
谢遥:“嗯,怎么了?”
颜洲摇头:“没什么。”
谢遥没太在意他的话,而是刚好想到了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