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我和宿敌相爱了(96)
“别喊他太子,喊他圣上,以及,他难道还有其他地方可去?”虞操行反问。
“这个,”马天饶一愣,“王国舅把皇后、不,是太后,王国舅把太后娘娘接回国公府了吧?圣上出了宫,怎么不先去找太后呢?还有他几个伴读,据说和他相处很好的,圣上这个年纪,就算不信任母亲,也会信任伙伴吧,圣上竟然也没去找。”
“你不说起我还忘记了,先帝遗诏应该在太后那儿,你派个人把它拿来。”虞操行的嘴角勾出嘲讽的弧度,“圣上为什么不去找他们?要是他去找了,一开始就会被抓住了啊。”
“哦,”并非自己想不到的马天饶装作恍然大悟,“这小兔崽子还蛮聪明的。”
哪里仅仅是聪明。
虞操行想。
车家数代人,为什么皇帝当得这么艰苦?就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是一朵不染淤泥的莲花,不肯和世家同流合污。
往上追溯几代,世家和皇族最和睦的时候,竟然是车炎刚称帝的那几年。
之后,无论是车炎车山昌,还是虽不是皇帝,更胜于皇帝的车山雪,都孜孜不倦地和世家们作对,为了给车山雪找堵,车弘永自然和世家走得更近。
比如说他出身国公府的皇后,以及同样是世家之女的几个妃子。
但到了车元文这里,又和车宏永不同了。
太子是车山雪教养长大,自然继承了车山雪乃至车山昌车炎的理念,虽然因为母亲外祖的原因,太子对世家不至于像车山雪那样极端,但到关键时刻,太子也不会信任世家。
车元文的选择并无错误,要是他逃出宫后向世家求助,虞操行想找到他不费吹灰之力。
论眼界和脑子,这小孩比死前才大彻大悟的车弘永清醒无数倍。
虞操行又抬起头,看向鸿京之上那条尽情飞舞的白龙。
祥瑞中兴之象啊。
和黑龙代表的祸国之君没法比。
要是车弘永没死就好了,虞操行心里难得冒出一点懊悔的情绪。早知道就遣人将车弘永看牢一点。
不过,事先谁能想到,胆子那样小的车弘永竟然敢自杀?
虞操行生出一种事态快要脱离掌控的焦躁感,让他不得不摸着下巴,一项项仔细计算。
车元文跑不出他手掌心,新龙气不尽人意,却也能用。
叛军们还在源源不断地向鸿京赶来,再过一天,人数就能超过十万,当然十万只是最低限度,他希望得到的人牲数目自然是越多越好。
车山雪还在淳安,桃府的情况足够他喝一壶的,哪怕注意到鸿京的异状,那人也暂时抽不开手。
计划进行得不算非常顺利,但也不能说出了问题。
到底是……
虞操行的思路中断在这一句。
一只麻雀汇报,找到车元文了。
***
这几天,车元文的运气就没有好过。
他在地下中看到很多耸人听闻的事,好不容易没惊动什么人跑出密道,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城。
眼下为了防止叛军冲进城中,鸿京八道城门都紧紧关闭着,城墙上日夜有士兵——向虞操行投诚了的士兵——巡逻,以车元文这两天的观察所见,哪怕是一个他见到面也必须保持尊重的老大臣拿着太.祖的金牌上去,也没能让士兵们把城门打开。更不要说带了金银带了路引偏偏没带什么令牌的车元文了。
他又不敢去舅舅或其他认识的人家中,因为宫中一旦发下他失踪,首先搜查的就是那里,必然会给收留他的人惹祸。
至于旅肆食肆,没找到他的禁军第二步就该搜查这些地方了,他同样不敢去。
于是他堂堂一个太子,只能用铜钱——庆幸他出宫前记得带铜钱,没有光带金银——买一块御寒的破披风,藏身在乞丐中间。
别说,还真让他躲过了好些找他的人。
接着他想找到皇叔爷爷留在鸿京的人,比如说当初虞操行进京时,专门来东宫替他护卫的几个官员。没想到的是,他一个个找过去时,发现这些官员家中都挂着白幡,穿着丧服的人进进出出,却连哭声都不敢大一点。
之前车元文在宫里只听说外朝大臣们人心惶惶,却不知道事态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
车元文心中暗恨,可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他甚至不敢去接触那几位官员的遗孀或故友,同样怕给这些人带来什么灾难。
于是他只能返回乞丐群中,思考着下一步怎么走。
不久之前——
不祥的狂风骤雨走得和他来得一样迅速,心中忐忑不安的车元文没听到白龙的咆哮,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不到的人。
皇叔爷爷的六弟子杨冬熔。
过去车元文同杨六并不亲近,毕竟杨六的年纪比他大了一圈,车元文在他面前总有些不敢说话,倒是与和他年纪相仿的李三宫四两个十分交好。但现在,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的杨六堪比车元文至亲之人,哪怕车山雪亲至,也不会见到他流出这么多眼泪。
“可怕,”站在远处招手,把车元文从乞丐堆中喊出来的杨冬熔嘴角抽搐,“李三可没说过太子殿下是个泪包啊。”
小虞大人死了,车元文想说。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说的时候,只能止住眼泪,悄悄打了个嗝。
另一边,今早通过麻雀的秘密通道将杨冬熔带进城的庄立在周围观察一圈,确认没有跟在太子后面的人,急忙招呼那一大一小快走。
他们才离开不久,麻雀们就找到了那个桥洞。
这边逃跑的三人不知道自己如此幸运,正在为怎么继续跑犯了难。
庄立若用上隐匿之术,天下没几个人能找得到他,而杨冬熔乃是千面之人,谁想抓他都不容易,可惜庄立的隐匿之术不能带车元文一起消踪隐迹,至于杨冬熔,他自己千面变化乃是天赋,当然,有工具的话,他想给别人换张脸也并非难事,但现在没有工具,杨冬熔总不能从地上抓把泥糊上太子殿下尊贵的脸。
周围来了那么多麻雀,不用手段无法突围。
这个时候,虽然没找到该使用什么手段的思路,一行三人还是有逃跑机会的。
然而,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这些天,车元文的运气就没好过。
麻雀们到底没把桥洞下的乞丐全部杀光,留下一些,让他们去找城中其他乞丐,让这些小人物一见到和车元文相似的人就上报,这样可以免除一死。
幸存的乞丐们慌张向着另外的乞丐聚集之地跑去,其中几个正好撞上了一路躲麻雀的杨冬熔一行人。
哪怕庄立当机立断将人打晕,乞丐的惊叫依然让周围好几队麻雀奔来,将他们堵在了大街上。
“喂,”杨冬熔踹庄立屁股,“这些不是你以前的下属吗,快叫他们让道啊。”
“我也想。”庄立无奈道,“可是这里的麻雀并非我的嫡系……”
“而是我的嫡系,你说对不对啊,庄立前统领?”马天饶从人群背后走出,斜眼看着庄立,呵呵冷笑。
庄立握紧腰间弯刀,顾虑着太子不敢贸然出手,只能扎稳下盘等待。
而杨冬熔将车元文保护在两人之间,自己望向街道另一边。
虞操行正从那边走过来。
前狼后虎,杨冬熔想,真是太糟糕了。
***
同一时刻,鸿京南城门下,谌巍长剑出鞘,酝酿剑意。
“往这边刺?”他问。
“嗯,”车山雪飞快点出金汤大阵的几个薄弱之处,严肃道,“用力砍。”
第78章 四剑断,三方立
湘夫人剑锋上亮起灼眼的光晕。
下一刻,青色剑光如雷霆般向着鸿京城落下,瞬息与半空的金汤大阵相撞。
只见剑光蔓延之处,金色的光辉如河流一般流淌开,无数玄妙的咒文,无数玄妙的图案或线条一同被金色的河水卷起,牢牢将竹叶般的剑光拒之门外。
轰鸣声响彻百里,鸿京城内,无数人抬头看向天空。
麻雀军的新统领马天饶无比惊慌:“青城剑圣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