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娱乐圈](289)
唐若遥脸颊和脖颈被金属衣架抽出来的红痕比较显眼,秦意浓是下了死手的,每一条痕迹都肿起来,泛出可怖的深紫。胳膊上的轻一些,幸好她套了件厚厚的睡袍。
手腕有一处被咬出了血,现在还在往外流,秦意浓先处理她的手腕。清洁、消毒、上药、包扎,打结的时候她的眼泪落进了绷带里,秦意浓扭头去看别处,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转过来,打了个蝴蝶结。
唐若遥笑道:“很漂亮,心灵手巧。”
秦意浓没看她,兀自低头将绷带收好。
她端详唐若遥的脸,手指动了动,没敢伸过去摸,用棉签小心蘸着,动作轻柔地涂了一点消肿化瘀的药膏。
唐若遥疼得十分想呲牙咧嘴,但她只是眉头很浅地皱了皱,全程没出现别的表情。
上好药,她重新牵着秦意浓回到床边,柔声说:“睡觉?”
她什么都不问,永远尊重她、怜爱她,无条件地包容她。
明明眼前这个女孩子比她小了七八岁,在不久之前还是被自己牢牢呵护在羽翼下的雏鸟,却在这段时间内成长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变成了一个温柔勇敢,进退有度,让人忍不住心生依赖和信服的成熟的爱人。
秦意浓在她温柔如水的眼眸里,忽然就绷不住了,她不想再一个人扛着这些事情,她想向这个世界上她唯一能毫无保留信任的人倾诉。
“黎益川。”女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了一个名字。
唐若遥:“嗯?”
秦意浓说:“我这阵子在应付的那个想对你不利的人,是黎益川。”
唐若遥的人际圈,暂时还接触不到黎益川这个级别的人,她很聪明的,选择用手机上网搜索,果然是个有词条的大人物。
秦意浓走过去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的两端,唐若遥瞧见,把两杯水放到了一起,和秦意浓挤在一张单人沙发里,抱着她。
秦意浓不自在地动了动,无奈地说:“我说的是正事。”
唐若遥认真道:“我做的也是正事。”反正一会儿也得抱,不如早早地准备好了。
秦意浓拗不过她,只能继续往下讲,然而在女人温暖的怀抱里,她少了几分沉郁,多了两分如释重负,道:“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对入口的东西那么谨慎么?”
唐若遥视线掠过面前茶几玻璃杯里透明的水,嗯了声。
秦意浓淡道:“因为我被下过药。”
意料之中的答案,唐若遥的心脏还是被轻轻地揪了一下。
秦意浓唇角讥诮:“给我下药的人,是我的前经纪人杜安凯。”秦意浓整日周旋于酒桌,那些肥头大耳的男人目光冒犯,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一清二楚,她临渊履薄,向来万分谨慎,要不是杜安凯,她怎么会轻易中招?
有一天杜安凯带她出去应酬,酒桌上坐着黎益川,那时黎益川已经是圈里很有名的人物了,所有人都表现得恭恭敬敬,奉承巴结。
秦意浓身为当桌姿色最好的女性,被男人们劝着向黎益川敬了不少酒。杜安凯就在这时给秦意浓递了杯茶,秦意浓喝得有点晕,又因为是经纪人,便没多防备,谁知道杜安凯从让她陪酒升级到了让她陪睡。
不知道是对方托大,下的药剂量不足,还是秦意浓身体底子太好,竟然提前醒了过来。
她醒在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里,身下是柔软的大床,男人的手指冰凉,呼吸也是冰凉的,如同吐信的毒蛇,阴冷入骨。
黎益川娘胎里出来就带病,身子骨不好,毫无防备之下直接被秦意浓从身上掀开了。
秦意浓说:“我从小干活,力气比普通女人大很多,黎益川则比一般男人弱很多,但到底也是个男人,我们俩在房间里扭打起来,他占了上风,牢牢地扣住了我的肩膀,狞笑着,志在必得。我手到处乱抓,不知道摸到了个什么东西,可能是烟灰缸之类的,砸破了他的头。”
血很快从黎益川的短发里渗了出来,他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双目紧闭,就像死了一样。
秦意浓手脚发软,手里抓着的烟灰缸“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她连滚带爬地过去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还有呼吸,没死。秦意浓抹了把眼泪,开始盘算怎么逃出去。
那一天晚上的记忆都是混乱的,兵荒马乱,生死一线。
秦意浓很多细节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她躲进了衣柜里,牢牢地抓紧手里的金属衣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缝隙里透出来的光,还有光里晃动的人影。
黎益川捂着流血的脑袋醒转,把他的亲信叫了进来。
黎益川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奇耻大辱,他挥开给他包扎伤口的医生,怒不可遏道:“把她给我抓回来,废了她的手脚,我看她拿什么反抗!妈的臭婊子!”
接着杜安凯也出现了,黎益川的保镖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压在了地上。
秦意浓听到了杜安凯吃痛的闷哼声,大概是被打了。
黎益川阴沉地问:“她在哪里?”
秦意浓一个弱女子能安生好几年,没有早早沦为他人床上的玩物,多少有杜安凯在待价而沽的意思。就像古代的青楼女子,越是头牌就越要将养几年,吊足大家胃口,第一次才能卖到好价钱。杜安凯在物色买主,黎益川就是那个他梦寐以求的买主,财大气粗,一掷千金,有权有势有地位。
杜安凯想用美人巴结黎益川,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悔得肠子都青了,求饶道:“我不知道啊,黎总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黎益川显然没什么耐心,他扬着的手落了下来,拳脚雨点般落在杜安凯的身上。
一开始还能听到杜安凯的哀求和痛吟声,后来声音越来越弱,竟什么都听不到了。
眼泪和鼻涕因为恐惧流下来,躲在衣柜里的秦意浓不敢用手擦,只能不断地睁大眼睛,竖起耳朵,不敢错漏外面一丝一毫的动静。
黎益川:“把他给我弄醒。”
杜安凯的声音又出现了,奄奄一息的:“黎总,我真的不知……”
黎益川拎起他的脑袋,道:“这笔账我先记下了,听着,如果她回去找你……”
杜安凯马上道:“我立刻通知您,不不不,我亲自把她带到您面前,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他砰砰磕头,声音里的谄笑让人作呕。
医生终于上前,劝黎益川先去处理伤口,黎益川大抵是余怒未消,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自然也包括那扇衣柜,秦意浓看到他青色的裤子在缝隙里一闪而过,心脏骤停,下唇咬出了血。
黎益川毫无征兆地一脚踹向床沿,走了。
屋里的人陆续散去。
秦意浓再躲了一会儿,才跑掉了。
她不敢回公司给她安排的住处,怕杜安凯在守株待兔,她手机卡也不敢用,找了个垃圾桶扔掉了。她无处可去,被黎益川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黎益川起家的手段不太干净,有些见不得光的背景,手底下更养了一批替他卖命的,弱肉强食在他这里定义得淋漓尽致。
就算秦意浓侥幸能捡回一条命,恐怕也会半死不活。
唐若遥脑子里灵光一现,所有的线索都连了起来。
“所以你去找了韩导?”唐若遥脱口道。
“你怎么知道?”秦意浓眸色微讶。
唐若遥说:“听韩导提过,你深更半夜从马路边跳出来拦他车,差点被撞死。”
秦意浓笑了下,道:“叔叔还真喜欢你,连这个都和你说了。”
唐若遥谦虚道:“还行吧,我人见人爱。”其实也是她套路的。
秦意浓忽然道:“不行。”
唐若遥愣了下,问:“什么不行?”
秦意浓说:“没什么。”她想:人见人爱不行。
秦意浓继续道:“我不知道先前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利益或者其他,以韩导为中心的一派和以黎益川为中心的一派不对付。而且叔叔作风正派,向来看不惯黎益川这种仗势欺人的小人,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给他甩脸子,爆发冲突。我曾经亲眼见过。”
就凭这么点信息,秦意浓就敢拿命孤注一掷。
“于是你就决定投奔韩导?万一……”唐若遥说到这里忽然没了声音。
要么被黎益川抓回去,要么博一线生机,就算死,死在车轮下总比死在黎益川手里好。她没有别的选择。
秦意浓揉了揉唐若遥的脑袋,柔声道:“我这不是运气好么?不但没死,还抱上了韩导的大腿,后来我解约,包括和人签对赌还违约金,叔叔都帮了我很大的忙。”
韩玉平是她遇到的第一个贵人,对她有再造之恩。
唐若遥闷闷地说:“改日我请韩导吃饭。”
秦意浓道:“我和你一起去。”
唐若遥甩了甩头,感觉自己又想偎进秦意浓怀里了,明明自己是要安慰她的,她忙调整角色,道:“那后来呢?”
秦意浓幽默道:“后来我就抱紧了叔叔的大腿,死都不放,跟着他们那群人混,光明正大地和黎益川作对。黎益川虽然看我不顺眼,也没办法。”
其实黎益川之后有在圈里打压她,暗地里也没少耍阴招,秦意浓机警,没给他得逞的机会。明争暗斗了几年,秦意浓有了纪家当靠山,黎益川才彻底消停下来。
纪家的事说来话长,秦意浓有点累,想着下次再和她说,含糊带过,只说自己这几年和对方没有来往了,相安无事。
唐若遥聪慧,秦意浓开头的寥寥数语被她记起,来龙去脉便理了清楚。
“是因为我,你才去重新接触黎益川的吗?”
话都说到这里了,秦意浓没有再隐瞒的必要,点头道:“是。”
“你不怕他?”唐若遥问。包括这次,秦意浓躲进柜子里有两次,每次的反应都很强烈,足见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