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好难追(31)
“——放弃是怎么回事?”温书记得那晚很重要,沈青千叮万嘱告诉她那晚很重要,还暗示过她即使在和夏凌生气也不能耍脾气来着。
她顾全大局地给夏凌打了电话,可夏凌竟然放弃了?
夏凌望着眼前人,想起那晚她的温柔软语,从头至尾却只是沈青的拜托,黯淡了眼眸:“没什么。”
“还要谢谢你那晚的鼓励。”平静的语气中揣着感谢,又似乎掺杂着几分嘲弄。
夏凌要走,还往门口的方向迈了两步,听身后的温书说了声:“不用,反正没什么用。”
她语气听来似是还生气了——
理智告诉夏凌该走,可感情终究占了上风,她转过身:“没用?谁说没用?”
温书直视着夏凌:“有用的话你为什么要放弃?”
她不懂。
温书知道夏凌不是孩子气的人,她本人应该比谁都清楚那晚有多重要,放弃二字却轻而易举出了口。
夏凌抬头直视温书那双宛若水洗的眼睛,似有不甘又有委屈地说:“因为你。”
她坦诚:“我喜欢你。”
心脏剧烈的跳动像是要跳出喉管,夏凌强忍住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倔强直视着温书。
“这,这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徐华导演掌握了每一个人的弱点,他不想让主演的弱点成为他电影的阻碍,因此弱点必须除掉。”
夏凌停顿了会儿:“而我的弱点——是我喜欢你。”
“如果我当时也能像其他人那样,说‘我要放弃喜欢你’之类的话,我应该也能在试镜中撑到最后。”
放弃的言下之意是,她没说。
温书还处在怔愣之中,夏凌又开口了,却是笑了:“不过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试镜都过了。你愿意当我是马后炮你就这么想。”
原本夏凌也是不打算讲的,奈何温书一直追问——她,也委屈。
生平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费尽心思想要讨她的喜欢,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她却无动于衷。
她那么喜欢她,她却一点也不喜欢她,甚至还讨厌——
夏凌委屈。
即使知道感情的事向来不能勉强,她也真的委屈。
温书从来没做到无动于衷,尤其是这些天来发生的事,几乎是逼迫着她向她问了一声:“你为什么喜欢我?”
夏凌苦笑了声,稍沉默了阵,有些无奈看她:“你真不记得了吗?我给你写过情书。”
夏凌至今记得,那封情书她写了很久,几乎是字斟句酌,将她整个人交代得一清二楚。
只要温书愿意,她这辈子就是她的。
“真不记得。”温书窘。
“那你记得x吗?”夏凌的手指在空中虚比划了下,略有些紧张看向她。
温书直愣盯着,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茫然。
“不记得?”
想笑又想哭的心情在夏凌心底蔓延开来,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温书,转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走。
“是学校天台的那个x吗?”温书不确定地问了声,咬字小心翼翼。
夏凌猛地停下步子,差点又抑不住那股兴奋之意,好在理智还在,她强行冷静又冷静,这才开了口:“是。”
她低垂着眉眼,颓唐了声:“不过我还以为,我也是很重要的……”
可温书刚才甚至没想起她——
夏凌觉得她像一个笑话,连带着这苦恋的十年,都成了笑话。
夏凌的背影落寞又萧条,一听她误会了,温书着急上前想要解释:“不是的——”
门铃响起,打断了温书的话。
夏凌略微侧头看了眼呆愣住的温书,大步上前开了门。
门外果然是姜菀和邱艺静两人。
“找到手机了吗?”被邱艺静强撺掇上来的姜菀有些心虚,唯恐得罪夏凌,边问边打量她的脸色。
不知是室内光线昏暗还是什么缘故,夏凌脸色差极了,连带着室内的温书,脸色也不太好看。
她惊了声:“你们吵架了?”
“没有。”夏凌抬腿走出去,出声:“走吧。”
姜菀在原地踟蹰,邱艺静却抢先一步踏进室内,看着温书,紧张问:“宝贝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邱艺静将声音押得很大,像是故意要讲给谁听,话音刚落,眼尾就扫到了已经在门口的夏凌身上。
显然,她觉得这就是夏凌的锅。
毕竟从吃饭起,这两人就不对劲。
“我没事。”温书看了眼静静和姜菀,抿了抿唇,歇了要解释的心思。
当着这两人的面,实在不方便。
“怎么会没事?你看你这脸色白的。”
邱艺静以为温书是受了夏凌的迫害不敢说,后悔自己上来迟了的同时义愤填膺:“要是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报仇。”
温书无奈:“真没事。”
“走了——”门外响起夏凌的声音,她似乎是在冲姜菀说话,话落就进了电梯。
姜菀望望电梯里的人,又看看室内的静静,杵在原地犹豫不决。
温书推了推紧握着她的邱艺静:“我真的没事,你也回去吧。”
“真没事?”
“嗯。”温书重重点头。
目送着邱艺静和姜菀进电梯,温书的视线无意识落在气压低沉的夏凌身上。
她自始至终都没抬头看她。
电梯两边的门逐渐向内合拢,即将关上之际,夏凌突然抬头撞上她的视线。
宛若触电,温书头皮发麻地后退两步,缓步进屋。
慢吞吞走到厨房倒了杯水,温书一口饮尽,手背拭着唇瓣周围残存的水珠,怔怔想着:夏凌那眼神,是怨她的意思吗?
第30章
夏凌第一次见到温书, 或者说是第一次对温书有印象,是在学校的天台。
那时是高一下学期, 刚分完文理科没多久, 打散而成的新班级, 班上各处都充斥着尴尬相容的诡异气息。
只夏凌向来独来独往。
她不主动去与别人交好,别人也看不上她, 乐得自在。
晚自习前的读书时间,响彻在教室各处的是朗朗的读书声, 夏凌照旧从桌上摸了本高中语文必背古诗词, 从教室后门溜了出去。
她座位靠墙靠后靠门,外加性格孤僻,一般来说就算旷一两节课也没人知道。
高一教学楼大体呈“U”字型, 夏凌的教室在“U”字型尖端的二楼, 走廊上还有三三两两结伴的同学在互相背书。
夏凌捏着小本子一口子上了五楼,几乎绕着整个走廊走了一圈,终于绕到对面教学楼的天台处。
她将小本子揣在屁’股兜里,双手扶在门的两边, 开始挪门——
门锁年久失修,木门与墙壁的连接处已经生锈断裂了,每次开门都得靠挪,有点日式小屋的感觉,不过差异却是极与极。
这是她近来发现的风水宝地,由于偏僻及荒凉的缘故,这里几乎没有人来。
哪怕是全校统一规划的大扫除, 这里都是被忽略的地方,被所有人遗忘,却是夏凌心中的天堂。
每天傍晚来这儿看几分钟的晚霞,眺望远处的街景和房屋,看人来人往、夕阳西下,仿佛连心灵都得到洗涤。
只是门才挪到一半,夏凌眼睛瞥见不远处蹲着的玲珑身影,生生停住。
有人。
看来这地方以后不能来了——她得出这样的结论,慢吞吞地要将门挪回去,却在不经意间听见了那人极低的嘟囔声。
好像是在抱怨。
“你男朋友是谁、是什么人和我有关系吗?那么在意的话当初就别说一起吃个饭啊,又说我勾引——勾引个毛线!”
“就他那样的还值得我勾引?走在路上我连个眼风都不带甩的好吗,勾引!”
哧地一声,像是什么被推倒的声音。
夏凌一惊,急急扭头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她面前立着几块烂砖头,高矮不一,错落有致。
同时地上还躺着一块,她手上握着根不粗不细的树枝,似乎是她拿那树枝推倒砖头,砖头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响声。
夏凌刚要收回视线,就见她拿着树枝对第二块砖头指指点点。
“你更坏!她说什么你信什么,你自己没一点主见的吗!”
她说一句就戳那块烂砖头一下,听起来极为不满的样子:“好歹我们也认识快一个月了,我像是那种会勾引别人男朋友的人?”
她极重地呼了一口气:“气死了——”
从夏凌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娇小的身子上下起伏了下,伴着她那天然软糯的嗓音,这抱怨,夏凌只觉得可爱。
“什么狗屁友情。”啪的一声,第二块砖头倒了地。
夏凌放下了挪门的手,从兜里掏出纸巾拿出两张垫在地上盘膝坐着,将书翻到《滕王阁序》那一页,默默看了起来。
同时,门外的抱怨声还在继续响起。
“都说了不想进重点班,您还非得塞钱让我进去,我爸妈都不管这事您多操什么心?”
“就知道拿我和姐姐比,我是没姐姐那么优秀,可我也没您说的那么差吧。整天就知道重点重点,我就不求上进,我就乐意呆在我的高一八班,气死你。”
又是一块砖头倒地。
夏凌将书放在膝上,躬着身子往前多看了那女生两眼。
齐耳的短发被她齐整别在耳后,露出小巧而细嫩的耳朵,她脸颊泛着点粉,鼻头似是因激动沁出薄汗,眉头却仍不忘苦大仇深地蹙着。
她整个人蹲在那儿只有一小只,却被傍晚的夕阳踱上一层金色的光晖,莫名的惹人眼。
她好像叫温书——
她们同班。
从她说出高一八班时,夏凌就在脑中回忆,班上确实有这么个人。
不过——
夏凌有些意外地收回视线,直愣盯着膝盖上的书。她一直以为温书是一个安静乖巧的女孩儿,没想到……
看来小猫被欺压久了也是会伸爪子的。
夏凌刚读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句,猛然意识到门外没了声音。
她一惊,又躬着身子往前看,温书已经将头埋进了膝盖里。
肩膀一抖一抖的,好像在哭——
夏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到她刚才抱怨的那番话,被误解被疏远被看低,好像无论哪一件事压过来,都不是她们这个年纪能轻松释怀的事。
又低又小的呜咽声逐渐响在耳边,还伴随着她一下又一下吸鼻子的声音,夏凌没由来的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