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点喜欢(53)

　　不知道余欢又做了什么，但顾落瑶很确定那一定很好吃。
　　“我回来了，做什么呢，好香啊。”顾落瑶换好鞋直接去厨房，探着脑袋往锅里看。
　　余欢关了火掀开盖给顾落瑶看，“肉末豆腐酿香菇，我再调个汁就可以吃饭了。”
　　这么快？
　　顾落瑶总觉得余欢今天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回房间换好衣服洗好手，做到餐桌前一看，心里的疑惑更多了。
　　今天晚上就她们两个，余欢做了酿香菇、土豆泥茄盒、黄瓜牛油果虾卷，用南瓜和面粉做了黄白相间的小点心，还给弄成了蝴蝶造型。
　　三个菜一个点心还有一份汤，也就红豆百合甜汤比较不费劲，剩下的看着都麻烦。
　　不说那个一朵一朵装着肉馅的香菇，也不提那一个一个夹着土豆泥的茄盒，单单是一份牛油果虾卷就够麻烦的了。
　　黄瓜要切成尽可能长尽可能薄的黄瓜片，牛油果要打成泥调味，黄瓜里涂一层牛油果泥再卷一个虾仁，这才能做成一个一口就能被吃掉的虾卷。顾落瑶数了一下，盘子里至少有十二个虾卷。
　　不是说平时的菜不够用心，但就今天这几个菜的复杂程度来看，显然比平时要费时费事很多。
　　余欢心里一有事儿就喜欢往厨房钻，看看桌上这几个菜，再看看余欢手上的创可贴，顾落瑶觉得这次的麻烦怕是比之前要大很多。
　　越大的麻烦越是需要花时间来解决，顾落瑶也没急着问，像平常一样聊着闲天吃着饭，装作没有发现余欢的不对劲，其实一直在暗暗观察。
　　-
　　没有小孩子在的晚上，大人们似乎更加放松。
　　虽然这放松仅仅只能放在顾落瑶身上。
　　窗帘全部拉好，客厅里只留一盏昏黄的夜灯，顾落瑶开了一瓶红酒，摆足了夜谈的架势。
　　“小余，别忙了，过来聊会儿。”
　　“啊？不早了，明天再说吧。”余欢端着盘切好的水果出来，并不是很想跟顾落瑶聊。
　　她心里太乱了，想回房间去好好整理一下。
　　顾落瑶倒了两杯酒，不由分说塞给余欢一杯，“不急，明天不用早起。过来跟我说说，你这两天是怎么了，感觉你心事重重的。手上这伤口是走神了吧，发生什么了，让你这么魂不守舍。”
　　或许是这灯光太过温暖，或许是这酒香太过醉人，又或许是这声音太过温柔。余欢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焦躁的心好像突然间得到了抚慰，那些在心里疯狂乱撞的想法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我...”
　　顾落瑶安安静静看着余欢，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我有个朋友，她是个女孩子，但是她今天被另一个朋友表白了，那个人也是女生。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我这个朋友挺喜欢那个朋友的，不是那个朋友的那种喜欢，就是...就是朋友之间的那种。”
　　‘我有一个朋友，从未有人见过她，但我知道她经历过的所有事，听过她所有的故事。’
　　‘我有一个朋友，她就是我，但我不能说。’
　　顾落瑶抓着杯子的手突然握紧了一些，又赶紧放松下来，微笑着问余欢，“那你这个朋友是怎么想的呢？她是因为对方也是女孩子才纠结，还是因为她不喜欢那个人。”


第72章 072 顾老师番外（上）
　　我叫顾落瑶，今年三十岁, 单身离异, 净身出户, 儿子归我。
　　我不知道这样的我在别人眼中会获得什么样的评价，也许会说可惜吧, 毕竟在离婚之前, 我的人生是那么‘圆满’。
　　他们大概无法相信, 如今的我，比从前更能明白幸福是什么。
　　说来惭愧，人生都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我才终于明白，日子是自己过的, 不是给别人看的。
　　人活一世, 最不应该对不起的, 是自己。
　　-
　　第一次见到小余, 是在家政公司门口。
　　小小一只坐在行李箱上, 手里拿着手机眼睛却不停看向安安，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其实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到底在看什么。
　　说实话，那一刻我有点紧张。
　　尽管这个小姑娘很像那个人, 尽管她看起来是那么单纯善良，尽管她一点都不像是个坏人。可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我在防着她。
　　直到安安喊我，小姑娘才松了一口气, 拖着她那个看起来有点不堪重负、轮子也已经磨损得很严重的行李箱走向旁边的小区。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她一直看着安安，是怕安安被坏人抱走。
　　真是个傻姑娘。
　　她可能不知道，在她默默看护着这个小朋友的时候，小朋友的妈妈，把她也当成了坏人。
　　-
　　第二次见到小余，是在见面会上。
　　家政公司的人拿来一叠简历，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绷着一张脸努力装成熟，其实拍出来和学生证上的照片差不多，混在一堆三十四岁的阿姨里特别显眼。
　　鬼使神差，我把她留下了。
　　“我叫余欢，余味的余，欢乐的欢。家里以前是开饭店的，之前跟过几个短期单子，也做过一家五口的住家保姆。”
　　八宝粥，八珍汤，五红汤，四红补血汤，巴沙鱼排，拔丝苹果，拔丝山药，六菌汤，灵马鲶鱼。
　　小姑娘一看就没什么经验，说后面两句话的时候眼神乱瞟就是不看我，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两个字，‘撒谎’。
　　不过仔细看，她和那个人其实一点也不一样。
　　不管是性格还是长相，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也不知道刚才我是犯了什么浑，居然会觉得她和那人有点相似。
　　余欢可能不知道，她长了一双让人忍不住心软的眼睛。
　　水汪汪的杏眼让人想到森林里受惊的小鹿，被这双眼睛看着的时候，大概没有人能狠下心来责怪她这小小的谎言。
　　生活不易，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本该在学校里享受青春的孩子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笑了，不自觉拿出了给小朋友上课的状态，希望能帮她缓解一些紧张。
　　-
　　第三次见到小余，是在家里。
　　其实之前定人的时候，我刻意避开了她。
　　我这边的条件算不上好，能开出的工资也不算高。按照她的条件，应该能找到一份薪资更高的工作才对。
　　也许有些事是注定了的吧，先后来的两个阿姨都不是很满意。让安安在之前见过的那些阿姨里再选一个，他选择了那个年轻的漂亮姐姐。
　　没错，是安安选择了小余。
　　单纯善良的小姑娘总是很招人喜欢，不仅安安喜欢她，就连有些市侩的杨姐都会为了她私下里跟我说好话，希望我能够给她个机会让她过来试试。
　　“你看她一个小姑娘在别人家总是不太合适，就算她没那个心也难免别人动歪脑子。正好你这边需要的也是个手艺好一点、能跟小孩儿好好处的，你让她过来试试，觉得合适就留下，不行的话我再给你找人。”
　　一个选了她，一个又极力推荐她，我似乎没有理由不让她来。
　　无可否认的是，再见到小余的时候我心里也有那么一点开心，就一点点，真的，就一点。
　　更让人惊喜的是，这个才二十岁的小姑娘厨艺非常了得，安安不喜欢的菠菜在她手里也变得美味起来。
　　吃饭的时候小姑娘一直在偷偷打量着我和安安的表情，怯生生的样子让人很想抱抱她。其实她完全不用这么担心，有这样的手艺应该自信，哪怕工资翻个倍，也一定有人愿意聘请她。
　　安安是真的很喜欢她，才一会儿工夫就已经可以和她凑到一起说悄悄话。尽管声音大到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两个人还是乐此不疲，聊得很投机的样子。
　　我让安安喊她‘小余姐姐’，只不过是因为我想起了舞蹈班的女生们，她们提到被小孩儿喊‘阿姨’的时候全都很抗拒。
　　我想，她应该也不喜欢被那样喊吧。
　　果然，她听到安安喊她姐姐的时候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又和他凑到一起去玩‘说悄悄话’的小游戏，哄着安安吃下了比平时更多的饭菜。
　　-
　　小余就这样留下了。
　　安安很开心，因为这个漂亮的大姐姐会做好吃不苦的菠菜。
　　我也开心，因为...大概是因为安安觉得开心吧，他开心，我就开心了。
　　相处时间越久，就越是发现小余身上有很多优点。
　　她很有耐心，会变着花样做各种各样的饭菜哄安安多吃一点，会耐着性子尽量跟安安解释清楚一些东西，尽管很多时候她自己也不是特别明白。
　　她也很细心，会留意我的作息时间尽量配合，会留心我和安安的口味调整菜单，还会在发现我体寒的时候，想办法多用一些调理身体的食材。
　　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她做的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她很勇敢，在电影院里遇到蛮不讲理的大姐，她撸起袖子就冲上去跟人吵架。小小一只挡在我和安安前面，面对比她粗壮几圈的大姐也毫不退缩，努力不让我们被欺负。
　　其实我哪有她想得那么弱，如果她晚过来一会儿，我可能已经喊负责人过来调监控了。但小姑娘想做一回小小英雄，我又何必那么不识趣的去搞破坏。
　　那也是第一次，我发现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也有这么泼辣的一面。牙尖嘴利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却让人觉得很可爱。
　　得寸进尺可能是人类刻在骨子里的劣根性，被小余一次次保护、一次次包容，那些早就被磨掉的娇气似乎又养回来了一些。
　　被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女孩子哄着宠着，真是感觉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可怎么办呢，即使我有心控制，有些东西也确实控制不住。
　　-
　　来姨妈的时候总是特别难熬，也特别脆弱。
　　其实我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每个月都要疼一两天，再不习惯都得习惯。
　　但小余好像比我自己还紧张，我故意逗她说想喝可乐，看着她纠结又无奈的表情有点想笑。但肚子真的很疼，笑不出来。
　　我没想到她会去买那么多食材回来，就为了帮我缓解经痛。
　　平时那么抠门的一个人，一下子买了那么多平时舍不得的东西回来，心里真得挺暖的，有种在被人用心呵护着的感觉。
　　结婚好几年，每个月都是自己咬牙坚持过来的，真的已经习惯了。可突然被这样呵护着，我才想起来其实可以不用强迫自己假装坚强，难受就是难受，示弱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能是小余的药膳起了作用，那次的疼痛比以前过去得更快。
　　窝了一天的筋骨需要伸展，我随意选了首曲子，让自己跟着音乐随心而动。我知道小余上来了，也看到了她看我的眼神，有欣赏，有痴迷，可很快就恢复清明。
　　等我意识到小姑娘可能不大高兴的时候，她已经虎着脸一本正经的开始教训不好好爱护身体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