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植物学家(40)
韶昔不太在乎什么形象,站起身时,挺着腰摸了摸肚子,跟怀胎三月似的。
冉星夙走到她跟前,伸手揽住了她:“你要走路不方便,我扶着你?”
韶昔眉头一蹙,十分顺遂:“扶着吧。”
冉星夙揽着人走了两步,在食堂众人的目光里,还是松开了手。
两人出了四食堂,沿着小道溜过去,车门一关,终于有了私人空间。
冉星夙打开空调,也不急着开车,侧身问韶昔:“韶老师你怎么想的啊?”
“什么怎么想,这不很简单吗?”
“你这么讨厌那个主任啊?”冉星夙问。
“谈不上吧,没什么交集。”韶昔很平静,又摸了摸肚子。
冉星夙伸手过去,替她摸了摸肚子,还真别说,韶昔吃得圆鼓鼓的,摸着挺舒服,冉星夙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
韶昔还挺嘚瑟:“好摸吧。”
“我吃撑了也这样。”冉星夙挺腰深吸一口气,不敢放气,乌拉乌拉地,指自己的肚子。
鼓起来了,比韶昔的还圆,韶昔伸手过去摸了摸:“你这是空的,没我有真材实料。”
“噗。”冉星夙漏了气,抬手轻轻打在韶昔手背上,“韶老师你讽刺我。”
“我没那个意思,你要往那想,就是你自己太自卑。”
“我跟你比那必须自卑。”冉星夙甩甩脑袋,“哎呀,话题被岔开了。”
“你自己岔的。”
“你勾引我岔的。”
“我不勾引你了,岔回去,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不讨厌她干嘛要伤敌一百自损八千啊?”
“我大概……”韶昔偏脑袋看着窗外一棵茂盛的树,“青春期有些叛逆吧。”
冉星夙憋不住了,伸手拉过人,狠狠亲了一口。
不管韶昔这么强行出柜的根本目的是什么,这个看似温和稳重的韶老师能做这么酷炫大胆的事,并且这件事跟冉星夙有关,便足以让冉星夙高兴了。
高兴到甚至心底生出惶恐。
要真有一天,试试的结果是她俩百年好合,这样的伴侣不会在意外人的眼光,勇敢地向全世界宣扬她的爱意,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所以冉星夙惶恐,她已经尝到了上天入地的美妙滋味,倘若失败,要怎么习惯没有韶昔的平凡生活。
曾经沧海难为水,还没曾经,冉星夙便已经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车停的地方再偏,那也是在学校的大路上。
车玻璃干净,任谁路过都可以看清车内的状况。
韶昔叛逆,冉星夙却输不起,于是亲一口就只是一口,快速靠近,又快速放开,而后靠着椅背,也不敢再去看那个人,直视前方,不断地倒着气。
韶昔抬手蹭了蹭脸颊,道:“你没吃饱吗?”
冉星夙挺委屈:“你别招我。”
“你要老觉得我招你,只能说明……”韶昔顿了顿,笑起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我。”
“毋庸置疑。”冉星夙轻轻喘口气,依然盯着前方,问她,“韶老师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喜欢所有拥有美好品质的人。”
“那我的情敌也太多了。”冉星夙手指敲在方向盘上,“我说的是那种喜欢。”
“那我自己也不太清楚。”韶昔回答道。
冉星夙的心落下去,又被自己大力拽起往上提了提。
自己也不清楚,说明没喜欢过什么人,包括没喜欢她冉星夙。
她有机会,有机会就已经很不错了,冉星夙呼出一口气。
韶昔突然凑了过来,距离极近地盯着她,睫毛落在她的余光里,像刷在心尖上的扇子。
“难过了?”韶昔笑着问。
“没有。”冉星夙诚实回答。
韶昔继续笑着,手指抬起戳在她胳膊上,一点点,却足够让人心里熨帖。
“我应该挺喜欢你的。”韶昔道,“不然我才不跟你试呢。”
“哦。”冉星夙盯着前方延伸的路,笑起来。
虽然韶昔没具体地说她喜欢什么类型的人,但冉星夙心里还是挺有底的。
像韶昔这样的人,起码要跟她能匹配吧,冉星夙琢磨了下自己和韶昔的差距,燃起了身处绝境的斗志。
反正不能差再大了,但凡上升一点,都是进步。
抱着如此正能量的想法,韶昔休息过后打算去图书馆时,冉星夙并没有离开,拉了拉她的袖子,表明自己也要去。
“没卡。”韶昔拒绝得非常现实。
“给我五分钟。”冉星夙道,“我绝对能找着卡。”
“小灵的卡现在还被扣着呢。”韶昔提醒她。
“这个学校遍地都是小灵。”冉星夙扬扬下巴,十分自信。
“啧。”韶昔对她举举大拇指,“大佬你真棒。”
冉星夙听出了些讽刺,憋了口气。
韶昔本来要等她,被她催着先进去了,然后车头调转,开向了学校最正中的行政楼。
半个小时后,冉星夙再来到图书馆,手里拿着的,便是印着她名字和照片的图书证了。
刷卡的时候,安保盯着她瞅了好几眼。
冉星夙扬扬手里的证件,挑眉:“要查一下吗?”
安保还真接过去,仔仔细细看了遍。
图书证上明确表明,这个叫冉星夙的漂亮姑娘是教职工,所属学院是生科院,职位是助教。
安保把证件还了回去。
冉星夙笑了笑道:“谢谢你记住我了。”
拿了张图书证在手里,冉星夙便觉得腰杆倍硬。
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了,虽然这证,也是她用钱砸出来的。
但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嘛。冉同学自信又自卑地想。
韶昔在图书馆里,通常都是借好书然后去历史文献馆待着。
原因很简单,没人。
冉星夙进来的时候,几乎全程踮着脚尖,她那高跟鞋扣地声音响亮,这么一路进来到了韶昔跟前,居然没发出半点声响。
眼前人影一闪,韶昔看到那张熟悉的漂亮脸蛋,偏头去看她脚底下。
跟不算高,但要把脚踮得比这跟还高,也着实受了苦。
“坐。”韶昔小声道。
冉星夙赶紧坐下了身,拉椅子的动作也小心翼翼。
韶昔继续看书,翻过两页,琢磨着这人脚歇得差不多了,才抬眼道:“你书呢?”
冉星夙光顾着看韶昔了。
韶昔在图书馆里看书的样子,简直就是有文化本身。
这种气质太迷人了,冉星夙盯一眼便逃不出去,便盯了好一会儿。
这会被出声打断,“啊”了一声,觉得自己蠢极了。
“我这就找书看。”冉星夙用口型道。
她起身偏头瞅书架,书架里都是些报刊,十分有年头那种,泛黄的纸页陈列着,仿佛一碰就碎。
冉星夙皱了皱眉,有些迷茫。
“别在这找。”韶昔翻了页书,“没意思,特无聊。去六楼文学馆吧,那里的书最好看。”
“你平时看哪里的书?”冉星夙手撑桌面弯腰看着她。
“文学啊,或者艺术。”韶昔抬眼瞅她,“怎么着,你瞧不起文艺啊你。”
“没,我就是想看看你看的。”
韶昔抬手把手里的书翻个面,露出了封皮:明清禁毁小说选。
冉星夙:“哦。”
念了这么多年书,但没考过一次高分的试,冉星夙硬要挑自己有文化的事说说的话,那就是高中的时候她看了不少小说。
中外古今经典糟粕,别人上课,她桌兜里爱恨情仇,看到激动时,忍不住飚个感叹词,被老师收了不少书。
但她看书,就是无聊了找乐子,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留下。
现在年龄大了想想,挺不应该的,于是文学馆里转了一圈,冉星夙又转了出来。
再要有文化,搞画展的事能硬扯一扯。
她的朋友艺术人生,国外荡了一圈,背了些乱七八糟的名号,回国便要开巡回画展,冉星夙觉得她画得是挺不错,你看不懂,我也看不懂,等于你看得懂,我也看得懂。
于是激情澎湃地掺和了起来,出钱没出力,耳朵里灌进去不少主义。
所以许多名词,她看见了便能想到一些认识的脸,挺烦人的。
脚下转个弯,最终还是去了自然科学馆。
因为,思前想后,她冉星夙这辈子做过的最有文化的事,就是认识了最有文化的韶老师。
并且韶老师愿意和她试一试。
想到这里,冉星夙便乐呵呵。
她乐呵呵地在植物学相关的书架前徘徊,不撒网不捞鱼,一心一意,挑了半天,挑出本《我的植物学家》。
我,植物学家。
冉星夙,韶昔。
冉星夙拿着书,踮着脚开开心心地回到了韶昔跟前,故意把书往韶昔跟前凑了凑,又凑了凑。
韶昔挺配合的:“借了什么呀?”
冉星夙翻到封皮,笑意盈盈。
韶昔读了遍名字,翻一番目录,眉头一皱:“什么破书。”
第39章
冉星夙看破书看到睡着, 趴在图书馆的书桌上, 睡得很香。
韶昔能够感受到她均匀的呼吸,光从窗口撒进来, 照在这人头发上,暖暖的一层。
场景似曾相识。
哦,想起来了,上次这个时候,她确定了自己对冉星夙的不讨厌。
手里的书翻过几页,韶昔多看了冉星夙几眼,得出个结论。
冉星夙睡着的样子很漂亮,惹人喜欢的那种。
日影西斜时,韶昔看完了手里的书,伸个懒腰揉揉脖子, 抬手推了推对面的人。
冉星夙猛地睁开了眼,而后愣了好一会儿, 才反应上来怎么回事。
“卧槽……”她捂着嘴低低感叹, 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几点了……”
看清以后,她不说话了, 再望向韶昔时, 可怜兮兮的,跟做错事的宠物似的。
韶昔在她胳膊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回了,把书还了。”
“我还没看完。”冉星夙低头看向被她睡得有些皱巴的书页。
“看这个还不如你补觉养身体来得好。”韶昔站起身,收自己的书时, 顺便连冉星夙那本也拿走了。
冉星夙跟上她,没再抵抗,直到两人出了图书馆,才小小声替那作者鸣不平:“那书写得还可以啦,讲一个企业家与植物学家的友情,挺像咱俩的。”
“咱俩是友情吗?”韶昔瞄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