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清楚感觉到阮璃的到来让洛清辞这座冰山融化了,她从她身上终于看到了人所有的感情,哪怕她依旧显得冷漠疏离,但是一举一动间,那藏在冰冷下的温柔,比常人更热烈深刻。
她在外面胡思乱想间,顾之朝回来了。
“淮竹怎么样?”他蹙着眉,盯着紧闭的房门。
“寒毒还没退,恐怕还要熬一会儿。”江月白说完,又想到了阮璃,“师兄,阮璃应该和龙族无关,我替她疗过伤,并没察觉到不对。况且,这么多年如果她真是龙族,降龙神木不至于现在才产生反应。”
顾之朝沉了表情,“我不是不知道,但是你还记得此前萧云送回来的消息么?”
江月白一听又拧起了眉,“你是说那些可以掩盖自身气息化作人混迹在仙门之中的龙族?”
“嗯。”顾之朝点了点头,脸上满是阴沉之色,“我之前并不以为然,可是降龙神木不会出错。还有阮璃在思过崖遇到了那个心魔……”
说到这,顾之朝狠狠吸了口气,江月白脸色也是一变,之前洛清辞递过来的那把断剑她和顾之朝都认识,是属于他们的师尊天机子的,洛清辞的意思,分明是……
“能够把淮竹伤成那边,实力恐怕和淮竹不相上下。”顾之朝顿了顿,此时他不想去给心魔下结论,但很显然,他心里有些不安。
随后他继续道:“而阮璃能够在这种情况活下来,本身就让人怀疑,我担心她之前是一直在掩藏实力,今日被逼无奈铤而走险,导致降龙神木被激发。”
江月白摇了摇头,“没道理啊,阮璃入天衍宗这么多年一直勤勉好学,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此前濯尘大典,还有十方秘境,她和絮晚,白静她们相处都很好,也曾一起出生入死,并没做过什么有损宗门利益之事。还有,如果她掩藏实力,没必要在宗门如此辛苦修行,在淮竹手里她也吃了不少苦头。”
顾之朝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即眉头皱得更紧,“你说得不无道理,可是却让我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江月白一愣,“何出此言?”
“一个天赋如此出众之人却偏偏经脉阻塞,难以修行,本身就少有。如果一直这般,也就罢了,可是在这般劣势下,她依旧在不到三十年时间里从无法引气入体到金丹初期,哪怕淮竹那等天赋都做不到,她却做到了,这不奇怪吗?”顾之朝越想越心惊,忍不住道。
江月白心里也是一凉,“不会吧,如果是龙族她不应该表现得如此平静,而且淮竹的身份恐怕任何一个龙族都会恨之入骨,那等情况下淮竹的身体,若她真是龙,岂不是可以趁机杀了淮竹报仇,反正一切有心魔承担,她完全可以逃之夭夭。”
“如果淮竹死了,她恐怕身份也泄露了,我担心的是她不仅是想报仇而是觊觎降龙神木。”
江月白还是觉得阮璃不像龙族,她虽然没有和她深入相处,可是也是接触了许多次,阮璃这个孩子,明事理知进退,待人接物皆是赤子之心,方才她为了洛清辞完全失了分寸,绝不是装的。
“我明白师兄你的担忧,可我还是觉得不要先入为主,贸然定罪。淮竹不是个糊涂人,她愿意护着阮璃,定然是知晓她的为人。况且,方才阮璃看淮竹发病,完全不顾自己成了怀疑对象,不惜冒犯我们也要给淮竹疗伤。如果是装的,无疑是在给自己找麻烦。若她是龙,她应该开心才对,完全没必要。”
江月白头脑很清晰,所言句句在理,顾之朝听罢思忖了下,也觉得有道理。
“你说得也对,这事等淮竹好一点再商量。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淮竹的身体,这次怎么这般严重。”顾之朝忧心忡忡,洛清辞是这一辈中最有天赋的,天衍宗能不能撑起来,她的作用至关重要。
“我也不明白。”说到这江月白想起之前那次洛清辞发作时她说的话,顿时有些茫然,张了张嘴想要和顾之朝说些什么。
顾之朝看到了她的犹豫,“你想说什么?”
“师兄,淮竹体内的禁制师尊知道对吗?”
顾之朝同样到了洛清辞说的话,神色一僵,最后点了点头。
“师兄,师尊到底怎么想的呢?淮竹以往那个性子多好呢,自从洛师叔走后,师尊让她修行无情剑诀,把她变成这个样子。如今被下了这么个禁制,又染上这个寒毒,身体被折腾得千疮百孔,修为提升如此艰难。若她不走那条路,如我们一般,说不定早就……”
“紫檀!”顾之朝声音里透着丝厉色,“那是师尊,你不应该质疑他。”
他此刻疾言厉色,完全失去了往日身为掌门的沉稳大度,江月白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低下头自嘲一笑,“你是大师兄,是师尊钦定的掌门人,你知道的恐怕比我们多多了。师兄,你有没有想过,若那心魔真的是……,这意味着什么?你还觉得他真的是一心为了天下苍生,虚怀若谷的天启仙君吗?”
“空口无凭,那只是推测!紫檀,慎言。而且,师尊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仙门,为了修真界,他只是针对龙族,从没做过其他伤害仙门的事。你要知道,龙族势大,和仙门冲突日益严重,他们天赋,实力,处处强于我们,如果不先下手,等着我们的就是如今龙族的下场。这世间许多事,不是简单对错就可以区分的。”
“咳,咳。”就在顾之朝和江月白吵起来时,咳嗽声从屋里传了出来,随后嘎吱一声,洛清辞打开了门,安静地站在门口。
“宗主,紫檀,莫要争论了。”
此刻的她终于从冰雪的折磨中缓了过来,心口滚烫的热度在惩罚结束后,迫不及待传遍她全身,很温暖,也让那残留不褪的痛意逐渐消散。
可是她实在是太辛苦了,哪怕惩罚结束她脸色也没有恢复半分。
苍白到透明的脸,毫无血色的唇,长发半垂,眼眸自下而上抬起,看向顾之朝和江月白。声音依旧带着她固有的清冷,却生生因为虚弱染上了几分柔弱,听得顾之朝和江月白心里都是一颤。
江月白连忙几步走过去,扶着她,手指搭上了她的手腕,“你怎么起来了,现下感觉如何?”
触及的肌肤柔软温凉,却不算冰冷,丝毫想象不到之前她正被寒毒折磨得浑身结满冰霜。江月白有些诧异地抬眸看她,眼里有些询问。
“已然好多了,只是突然发作,并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她说出的话依旧是风轻云淡,如果不是已经亲眼看到了她发作时的模样,他们真要信了。
方才还因为江月白的话发怒的顾之朝看到洛清辞这般,心口也是拧了下,张嘴却又觉得话语太过苍白。毕竟,眼下一切都是洛清辞一个人在承受。正如江月白所言,她何至于此啊。
“阮璃暂且关押在幽牢,我没有对她做什么。降龙神木被触发惊动了宗门上下所有人,必须调查清楚。但是她如今好好待在天衍宗,也不急于一时,待你好些了,再行处置。”顾之朝声音温软下来,轻声和洛清辞说道。
洛清辞点了点头,她掩唇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颊的因着咳嗽泛起一股不正常的红,江月白看得一愣,赶紧移开目光,非礼勿视。
“她触发降龙神木之事,虽有些措手不及,但也在预料之中。不过,既然引发了骚乱,自然是要问个清楚。”她并不急于给阮璃辩解,只是淡淡道。
顾之朝有些诧异,“哦,预料之中?”
“你们该知晓她之所以能步入金丹之境,是得了秘境传承。”说罢洛清辞又轻咳几声,抬脚缓缓走到龙梅下的石桌边坐下。
顾之朝二人跟着走过去,点了点头。
“她所得传承中有一把灵剑,品阶不错,已然修成剑灵。”
顾之朝越发诧异,洛清辞看了他一眼,率先道:“只是那剑却有些扎眼,更存在麻烦,因此我嘱咐她,暂且勿动,是以她从未用过。”
洛清辞看似什么都没说,却是替阮璃不动声色地都解释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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