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道:“暖气打高点吧。”
“诶,好。”助理赶紧应声,调高了车内的温度。
方芝靠着椅背,没几分钟,道:“真热。”
她抬手便脱掉了羽绒服,放到身边,因为羽绒服膨胀占据的位置比较大,所以人自然而然地往陈念跟前挪了挪。
这下,只要车子一颠簸,两人的膝盖就会蹭到。
可惜的是,方芝那双腿又白又细,皮肤光滑得像是上等的羊脂玉,蹭到的却只能是陈念的牛仔裤。
晃晃悠悠,碰撞时有时无。
陈念原本看着窗外,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在一个急拐弯之后,还是没忍住,微微站起了身。
她扯过车内备着的薄毯,盖在了方芝的腿上。
“不用,”方芝去扯毯子,“真有些热。”
“真热吗?”陈念看着她,“我怎么不觉得。”
方芝:“啊,可能你没习惯。”
陈念:“嗯?”
方芝:“E国那些妹子,什么天都穿裙子。”
陈念呼出口气,指尖捻了捻,最终猛地抬起,猛地下落,隔着毯子,搭在了方芝的膝盖上。
她动作利落地揉了揉:“别学不好的习惯,咱们冬天这么冷,这么穿以后得老寒腿了。”
方芝笑起来:“是吗?”
“是。”陈念回答得斩钉截铁,“穿裤子,想穿裙子的话就套着打底裤。”
“好。”方芝倒是从善如流。
陈念偏头看了她一眼,方芝笑得眉眼弯弯,心情愉悦的模样。
陈念心尖被轻轻戳了一下,她收了手,往后靠了靠,窝进座椅里。
方芝再没扯毯子,就这么乖乖地盖住了裸|露出来的腿,拿手机发消息前还跟她说了一声:“我回下导师的消息啊。”
陈念点点头,通体舒畅,觉得找回了些曾经的感觉。
车子继续行进,方芝忙完放下了手机,陈念觉得应该说些什么。
她张了张嘴:“那个……”
方芝立刻转头看她:“嗯?”
陈念没看她,视线往下滑了一下,又很快收回:“你裙子挺
漂亮的。”
“是吗?”方芝的语调轻轻扬起,惊喜的模样,“这是我在当地淘到的最喜欢的一条,专门今天穿给你看的。”
陈念:“嗯,好看。”
方芝:“我有带一条给你,和我这个颜色不一样,但也很漂亮。”
陈念:“嗯,谢谢。”
方芝:“如果你喜欢我这一条,我们两换也可以。”
陈念:“那倒也不必。”
方芝笑起来:“你嫌弃我……”
两人之间的氛围轻松了许多。车子到达餐厅,熟悉的菜肴上了桌,方芝也打开了话匣子。
她一边享受美味的食物,一边询问陈念国内的情况,陈念同她说了说家里,又说了说同学朋友,最后话题才落到了自己身上。
“前段时间,见微签了知晓。”她道,“她大学虽然学的不是相关专业,但是毕业以后混了一年的群演,很努力,也很有天赋。”
方芝的筷子尖顿了顿,最终还是按照原计划夹了块细白的鱼肉,送进嘴里。
咀嚼完了,这才问陈念:“见微是你还是你公司啊?”
“啊,是公司。”陈念道,“我不太供稿了,所以那个笔名很久没用了。”
“嗯。”方芝没有看她,认真吃饭,“知晓现在怎么样,她家里。”
“新星赛以后她就回到学校,再没参加过任何比赛,也没接触圈内任何事情了。这个你应该知道,她后来不是和我们见过一次吗,聊了聊。”
方芝:“嗯。”
陈念:“那个时候她养父母基本就放弃她了,开了公司找别的童星。后来她大学报了个会计专业,考的成绩也不怎么好,养父母觉得她丢人,也不给她生活费了。”
“正好如了她的愿。”陈念笑了笑,“后来她自己边工边读,完成了学业。顺便在大三大四的时候整了不少幺蛾子,比如带着一堆杀马特男生到家里,往墙上泼油漆。”
方芝停了吃饭的动作,抬头看着她。
陈念:“再比如,非逼着她养父母给她买房子,说这是他们父母应尽的义务。
还威胁他们,要是不买,就把那些锁在房间里的烂账,通通寄到公安局。”
方芝:“哇哦。”
陈念:“总之,闹了个天翻地覆,自己也受了不少罪,终于解除了领养监护关系。”
陈念笑着道:“她签约的时候我们经纪总监问她有什么梦想,她把我拉到一边偷偷跟我说,她有一个梦想,但不符合公司规定。”
“她说等她成名以后,有钱有势了,不仅要把那对恶人做的所有坏事捅出去,还要私下报复,让他们后半生在痛苦中度过。”
“她问我这是不是不符合公司给她定位的温柔姐姐的形象,我说我们可以给你改人设,复仇天使也不错。”
“她还问我她这样是不是特别过分,毕竟那对养父母把她从孤儿院接了出来,给她吃给她喝,还供她上学到十八岁。”陈念捏住了一把勺子,指尖轻轻地滑在勺子柄上,“芝芝,你觉得她过分吗?”
“不过分。”方芝回答。
没什么可犹豫的,也非常真诚。
真不过分,作为一个同样被领养的孩子,方芝在陈念家里感受到了真正的爱,她被这样的爱包围着长大,更明白方知晓那对养父母做的是多么禽兽的行径。
他们或许没有饿着她,没有殴打她。但他们在一个孩子思想还没成型的时候,就给她灌输成年人那些最低级、最卑劣的想法,他们企图让她相信,世上所有一切都是交换,所有一切都可交换。
为了向上爬,为了那些虚妄的掌声和金钱,可以放弃任何东西,包括一个人的人格和尊严。
“要是他们成功了。”方芝道,“他们会彻底毁了方知晓,毁了她的人生和未来,让她只能在烂泥里爬。”
“还好,”方芝笑了笑,继续吃饭,“方知晓很清醒,很勇敢,她逃脱了那个牢笼。”
“嗯。”陈念捏了捏有些颤抖的手,将双手置于桌面下,慢慢地调整呼吸。
从方芝嘴里听到这样的分析,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方知著站在她面前,同她开口,说出那些被掩埋的曾经
。
就像一块内里腐烂的疤,揭开了尘封的疮痕,伸进去一把尖刀。
还好,方知晓逃脱了那个牢笼。
还好,方芝现在坐在她对面,自信,健康,快乐。
她说完这些,可以继续安稳地吃饭,静静地同她笑,还要问她,公司到底给人家方知晓开了什么样的条件,能不能帮助人家实现梦想。
陈念的呼吸回归平稳,心里的石头轻飘飘上升。
她同她继续聊下去,两个安然无恙的人,一顿久别重逢的晚餐。
尖刀清除了腐肉,但没有痛感,只有等待新生的开慰。
吃完饭,陈念心下熨帖,四肢也都暖了。
方芝抬手,把自己吃饭时扎起的长发放下来,那簇紫色非常耀眼,给又乖又甜的长相添了些叛逆。
陈念起身,拿起了两人的包,道:“走吧。”
方芝接过了自己的包:“去哪里呢?”
陈念看着她,方芝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又上来了。
陈念挑了挑眉,道:“我看你还是不够累。”
方芝抿抿唇,从包里掏出支口红,补了补唇色:“还可以。”
鲜亮的红唇,带着点果冻的质感,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就吸引走人的视线。
陈念指挥她:“把外套穿上。”
方芝照做,这个时候倒是挺听话。
两人出了餐厅门,外面冷风一刮,路灯一打,飘下几片雪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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