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既然你这么自责,就罚你在我住院期间一直陪着我,过年给我包饺子吃。”明颜说完歇了一口气,说话全凭意志,全凭对云舒的那点贪恋。
她只要假设一次就能够宽慰自己。
如果现在躺在床上的是云舒,被截肢的也是云舒,她该多难过,她可能会生不如死,甚至活不下去。
这样一想,她会觉得自己做的这些都值得,也无半点后悔。
如果注定有这么一劫,她愿意扛下。
“这有什么难的,别说住院期间,要我照顾你一辈子都愿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明颜佯装坚强的心,被云舒这句话击垮了。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却又是最不想听的,即使云舒真的能够照顾她一辈子,也只是愧疚,因为血脉,而无关爱情。
这样的温柔像一种施舍,对明颜是煎熬,对云舒也不公。
明颜不要云舒背负那么多,她很清楚,只有自己康复,甚至快乐起来,恢复到从前,云舒才会好受。
云舒心里的创伤,或许跟自己一样,甚至更大。
可是这漫长的过程,她要如何面对,失去半条腿成了残废,她怎么从容?她做不到,她不是圣人啊,她真的做不到,那么无所谓。
明颜不想接这句话,而是笑着问:“那你什么时候跟顾微然在一起?”
“嗯?”
“她喜欢你那么明显,你不可能不知道吧。”明颜很矛盾,想知道又不想知道,或许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死心。
“嗯,拒绝她了。”云舒淡淡回答。
“为什么?你明明也喜欢她。”
“不聊这个,你别胡思乱想,好好养身体先。”
云舒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也没有正面回答,明颜心中了然,在乎才会藏起,真爱才会克制。
自己终究还是成了她的负累,明颜别过脸,悄然落泪。
“我想静静,你让他们不要进来。”明颜哽咽着说完,云舒的心被她的话狠狠地抽打着,她吞下所有的情绪,为明颜掖了掖被角,“好,我一直会在的,需要随时叫我。”
明颜没有说话,云舒捏了捏鼻尖,向外面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明颜低声而来:“姐姐,别自责。”
云舒停住了脚步,转眸看向好似在哭泣的明颜,心碎了一地。
她匆匆离开,没有迎接外面人的目光和疑惑,径自向天台走去,顾微然不放心,悄悄跟了过去。
明颜的这声姐姐像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令她的世界轰然倒塌,她再也绷不住,到了天台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
她声泪俱下,扶着墙无力地跪倒,她彻底崩溃了,哭得撕心裂肺,再也没有力气强撑。
第48章 阳光
听见云舒悲怆的哭声, 顾微然也抿嘴落泪,云舒是真的扛不动了才会躲起来哭,就像曾经妈妈去世那样, 即使到了崩溃的边缘,她还是一个人舔舐伤口。
压在她身上的包袱太重了,哭出来也好,闷着反而令人担心。
七点多, 天还灰蒙蒙的,寒风呼呼而过, 云舒从大哭变成啜泣,眼角的泪渐渐被风干, 她体虚,经过这么一哀恸, 又烧起来了。
她只是无力, 无奈, 无法面对明颜, 那声姐姐本该是最动容最温情的话, 现在却如尖刀利刃戳在心头。
朝霞破云而出,洒下一缕光,云舒感觉有人靠近, 抬眸发现是顾微然。
“舒服点没有?”她声音轻盈, 像浮在空中的云, 她被微光笼罩着, 给人从未有过的心安和踏实。
云舒蹲在墙边, 腿脚已麻,看到顾微然时想站起,不想四肢一软, 跌进了她怀里。
“腿麻了是不,先别动了。”顾微然抵着墙扶着云舒,云舒右腿麻得失去知觉,身子酸软得没有一点力气。
在触碰到她手心时,顾微然察觉到了异常,为什么手心那么热?
她轻碰云舒额间,惊讶道:“你发烧了?什么时候烧的?”
真该死,她竟然没发现云舒的不适。
“没事,出来前吃了药。”没有化妆的云舒,难掩倦容,没有气色的脸看起来有些病态美。
她的头很昏胀,也很重,几乎是瘫软的状态。顾微然与她近在咫尺,呼吸的微热之气竟让她觉得暖和。
顾微然全靠墙壁撑着后腰,分不清云舒是累的还是情绪所致,只觉得她越来越单薄,好像又瘦了。
云舒不想动,大概是声嘶力竭后耗尽了体力,她很自然地靠在了顾微然的肩膀。
顾微然肩窝虽窄,但很温暖。
“微然...”
“嗯?”顾微然不敢动,生怕破坏此刻的美好,云舒愿意暂时放下坚强,靠着她,可太好了,她感动得想哭。
这片刻的亲密让她沉沦,尽管她知道自己还没够格匹配云舒,可为了这份可能的依靠,她愿意去努力。
“你太瘦了,以后要多吃点。”
顾微然捏了捏鼻子,说道:“我吃的可比你多多了。”
云舒抬头,勉强支起微笑,哭完舒服了很多。她就像堵塞的水管,通了之后血液都畅通了,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朝阳当空,云舒缓缓站起,腿上的酸麻感已消失,接下来,她依旧要从容面对所有的事情。
只是明颜忍痛的样子实在叫人心疼,如何开解她,疏导她,成了当下最重要的事。
“其实我挺担心明颜的心理状态的,谁也不能一下子接受自己变成残疾,所以我觉得需要对她进行心理疏导,虽说她很在乎你,你的陪伴可能甚于别人,但毕竟你也不是专业人士。”
顾微然竟直接说出了她的想法,云舒望着她,不觉间微然好像长大了,不仅思虑周全,也学会了顾及他人,以前的她骄傲还带点小自负,很少懂得关心人,现在不同了。
云舒点头,她想到了一个人。顾微然也想到了那个人,只是她不知,自己与云舒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我懂你的意思,但这件事不能冒然进行,要经过沈董的同意才可,我去跟她说吧。”
“别。”顾微然阻止了她,“沈董对你有情绪,加上夕微阿姨跟她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可能对你余气未消,还是我去吧。”
“你?”
云舒不放心,沈寒玥气场那么强,万一欺负微然怎么办?
“别忘了我可是明颜合伙人,她爱屋及乌不会迁怒我的,为女儿好的事情,当母亲的不至于那么抵触吧。”
“也是。”云舒险些忘了顾微然重新自我介绍时的气魄,不输任何人,她真是多虑了。
随后,顾微然直接找沈寒玥说了自己的想法,她想在不经意的时候让一个人出现,顺理成章地成为开解明颜的人。
专业疗法加亲友关心和陪伴,或许能够事半功倍。
沈寒玥开始是反对的,因为她可以找到世上最顶级的心理学家开解女儿,不需要顾微然她们插/手,可又想到明颜需要的或许不是高薪聘请来的高级专家,她更加不会去接受正儿八经的心理治疗。
她同时也担心这样做会适得其反,引来女儿的反感和排斥。
顾微然打消了她的顾虑,因为她已经想到了办法,让刻意变成偶然,让事情发生得顺理成章。
沈寒玥半信半疑地“授权”了,但条件是,如果正月十五前,明颜状态不好转,她会终止这个计划。
搞定沈寒玥,顾微然兴冲冲地向云舒汇报:“搞定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不知道学姐还在不在宣安,我向你推荐个人,可以帮到明颜的。”
“我已经打过电话给书雅了,她答应留下。”
顾微然惊讶地望着她:“你,你怎么认识岑学姐?”
“你以为你大学期间一天三百的兼职哪来的?”
当初委托岑书雅照料顾微然,从没想过让她知道,谁又能想到兜兜转转,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顾微然扶额,原来自以为靠能力得来的都是因为云舒的帮忙,她到底默默地为自己做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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