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57)

　　景园心神不宁，顾可馨越靠近那香味就越浓郁，也或许是她心理作用，这款当年做广告号称最清淡的味道，在她闻来却浓郁到化不开，只是飘过来些许味道，她就能轻而易举想到某个人。

　　景园咬了舌尖，刺疼让她稳住心神，她回顾可馨：“就从药浴开始吧。”

　　皇后祈福后身体抱恙，一连多天都卧病在床，在祈福时染风寒，怕有心人知道后又大做文章，所以皇后一直偷偷吃药，长公主知道后提出用药浴的方法，反正她每天药浴，也不会引别人注意。

　　皇后斟酌后同意了。

　　长公主不是皇后的孩子，皇后只有一个儿子，几年前战死沙场，所以她现在膝下无子，长公主和皇后不是很亲近，身体原因，她从小就养在宫外的别院，一年只有过节才会进宫，她不爱宫里那些繁文缛节，所以能避就避，但是皇后给她的印象很深。

　　她每次进宫，皇后都会亲自来看她，她母亲早逝，皇上对她并不上心，每次进宫那些宫女还会怠慢，她自是无所谓，但没有谁喜欢被轻视。皇后知道后大发雷霆，长公主一直听说皇后脾性温和，知书达理，是后宫娴雅的典范，可任是谁都没想到皇后发起火来是这样子，她身边所有宫女都被换掉，谁见到她都会恭恭敬敬的行礼，就连小她几岁的太子，见到她都会叫一声皇姐。

　　所以她虽然和皇后不亲近，但私心里，她对皇后的感情又很特别。

　　特别仰慕。

　　药浴是让长公主对皇后情感发生变化的一个重要转折，在这里，她看到只着里衣的皇后，看到她卸下在外人严肃的一面，很爱笑，过分的亲密让长公主对皇后有了别样心思，比仰慕，更多一点的喜欢。

　　可她怎么能对皇后有这样的心思？

　　如此卑劣，龌龊！

　　长公主深知不该继续下去，她应该在皇后药浴时远远离开，可她控制不住，那些无人知晓的情愫如生根发芽，迅速撑起一颗大树，屹立在她心上。

　　景园对这种情绪太熟悉，几乎是刹那就进入角色里。

　　身侧不再是顾可馨，而是皇后。

　　皇后拨秀发，水波荡漾，长公主在她身边，低眉喊道：“母后。”

　　她用余光打量，皇后皮肤显白，黑发缠她脖颈上，妩媚诱惑，皇后听到这声轻唤转头，声音稍低：“婧儿有事？”

　　“让儿臣帮您捏捏肩？”长公主说完站皇后身边，双手搭在她肩头，手劲正好，皇后低笑：“让嬷嬷来吧。”

　　“儿臣来就好。”这样的美色，她舍不得多给一个人看，长公主眸色渐深，捏肩的力道不轻不重，只是衣服很滑，她每次松开手后都会往下滑一些，有时候刚好碰到皇后胸上方。

　　顾可馨胸大，所以每次滑下去会撞胸边缘，软嫩感太强，她被针扎般缩回手。

　　“对不起。”是自己的原因，景园绝不会推脱，刚刚营造出来的气氛被她彻底破坏了，就在景园刚想问要不要休息一会时顾可馨转头，她五官英气，骨相正，唇角扬笑时给人一种很柔软的错觉，她说：“婧儿何须道歉？”

　　那双眼漾盈盈笑意，在这样的地方，她还是那般优雅沉稳，皇后叫：“婧儿？”

　　景园发现顾可馨的脸刹那换成另一个人，那人唤她：“园园。”

　　她眼圈泛红，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很轻易就被带入戏中，皇后动脖颈后说：“婧儿手真巧。”

　　长公主从侧面小心翼翼瞄她一眼，满心欢喜却又害怕泄出分毫，那含羞却被喜欢的人夸奖后的喜悦完美融洽，眼尾的红如胭脂坠在上面，很艳丽，长公主低头道：“母后若是喜欢，儿臣每天给您捏肩。”

　　“怕是没机会了。”皇后目光往前看，似是想到京中怪病，她气势陡然沉下来，刚刚如沐春风，现在如寒风凛冽，长公主慢慢缩回手，唤道：“母后。”

　　皇后闻言敛起满身锐利，表情微变，面上重新带笑：“婧儿。”

　　长公主抬头，皇后问：“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想过婚事？”

　　婚事？

　　长公主刹那面白，立刻摇头：“儿臣未想过。”

　　随后她说：“儿臣身体不好，以后只想服侍母后，未曾想过其他。”

　　听到她又搬出身体不好这件事皇后笑：“还想骗母后？”

　　长公主错愕：“母后？”

　　“你年前身体就好了，太医都告诉母后了。”

　　“对不起，母后，儿臣……”

　　她不想成亲。

　　“好了。”皇后轻声细语：“母后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长公主松口气，定定看皇后，灯光昏暗，烟雾缭绕，皇后侧脸隐隐约约，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这让长公主有种不真实感。

　　“景园？”顾可馨蹙眉：“景园！”

　　稍大的声音叫醒景园，她从不真实感里回神，面前的人是顾可馨，不是那张让有错觉的脸。

　　“刚刚那遍你觉得怎么样？”顾可馨目光灼灼，似是要看透别人内心的秘密，景园强忍被窥探的不适说：“我觉得不太行。”

　　何止不太行，简直是荒唐。

　　她居然一直把顾可馨当成其他人。

　　顾可馨却说：“是吗？我觉得还不错。”她说完话靠景园身边，那阵香气若有似无飘过来，明明温泉四周还点香薰，可景园还是觉得顾可馨身上的香味无孔不入，她握起手蹭一下站起身，水波荡漾，一圈一圈散开，景园说：“我休息一会，我们再来一遍。”

　　她说完扭头就往池边走，身后传来顾可馨的声音。

　　“好啊。”她说：“不过麻烦景小姐这次专业点，别把我当成其他人。”

　　景园整个人僵在池中间。

　　作者有话要说：　　景园：对戏有意思吗？

　　顾可馨：对戏没意思，对你有意思。

　　景园：……

 

 

第39章 香水

　　温泉里的水温度适宜，泡在身上本该是暖和的，只是景园却觉得有股凉气从脚底板窜到头顶，让她瞬间就清醒了。

　　她知道？她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

　　景园很想反问，却没那个勇气，因为她刚刚确实把顾可馨当成另一个人，她所有感情的宣泄，不是对顾可馨这个角色，而是对另一个人。

　　确实很不专业。

　　“景园？”顾可馨泡在池子里喝一口牛奶，清凉从喉间滑下，她放下杯子问：“喝牛奶吗？”

　　景园憋口气，死咬牙，愣是没转头，只是唇舌间有淡淡血腥气，她垂眼：“谢谢，我不需要。”

　　侧脸清冷，绷紧，下颌弧度完美漂亮，泳衣全部打湿，紧贴她身上，袖口折到手肘，露出的肌肤白白净净，染上水珠，晶莹发亮。

　　好像个漂亮的瓷娃娃，因为没温度。

　　顾可馨被拒后靠池边，景园上岸时远远瞥一眼，明明隔这么远，她还能察觉顾可馨清亮眼神，带着刺探，和以前的温润截然不同。

　　这才是顾可馨真实的一面。

　　景园敛神，独自在池边小坐半晌，没了那股香水味，她意识清楚不少，刚刚的荒唐画面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最后定格在顾可馨转头的刹那。

　　侧脸，轮廓，香气，都让她有片刻的错觉。

　　景园没休息太久，她喝了杯温水后走进池子里，顾可馨没上岸，脸比刚刚红润，尤其是双颊，绯红，那双眼也染上雾气，水蒙蒙的，眼尾发红，她正拨弄秀发，将身前的头发往后撩拨，身体站直，微仰头，胸自然挺起来，现在的她不是谪仙，更像妖精。

　　面前的一幕让景园想到先前调查的资料，顾可馨刚出道拍一个狐妖的剧本，剧里饰演狐妖，听说把这个角色演活了，妖媚十足，一颦一笑都勾人的紧，后来她拍完这部戏被导演看上，想潜规则，顾可馨拒绝后就被打压很长时间。

　　那时候她刚看到这些资料，特别心疼，也敬佩顾可馨的为人，在这样的泥潭里还能出淤泥而不染，太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