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暧昧(70)
文宁没放,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她轻轻推了推这人,示意该回去了。可文宁却说:“别动……”
她怔住,终归还是由着了。
扫墓结束,不久后就是紧张的录制工作,公司催得紧,让录歌再录MV。
虽然是现成的曲,但录歌之前的过程并不是十分顺遂,还没开始录制,光是修改和调整原曲就非常恼火。公司请过来的音乐人都很有主张,指导和要求不少,总是不满意,这不行那不行,有时候一首曲子都拍板定下来了,已经录到一半,结果中途又要改,得重来。
青禾耐性差,不太喜欢这种模式,很多时候都跟别人争得不可开交,她性子太倔,在音乐上极其固执,坚持要用自己原来的东西,很少有退让的时候。
得亏前辈们脾气好,忍得下她,不然还有得磨。
宇哥不插手制作的事,夹在中间当和事佬,只要不打起来就不管。
他挺欣赏青禾,从业多年就没见过这么硬茬的乐手。有时候固执不失为一种好品格,本心永远是最重要的,做音乐,尤其是做摇滚,确实不能跟着市场走,不然做出来的东西只是流水线产品,听着没劲儿。
音乐人和制作有他们的考量,可乐队三人也有自己的主张,慢慢调和就是了。
即使只有八首歌,可录制过程还是长达两三个月。在这期间,除了拍摄MV,其余时候乐队的三人几乎是住在了录音棚里,每天玩命似的干活。
她们仨都是那种“多事儿”的人,追求完美,爱死磕,稍有不满意就重来,一遍又一遍,不会厌烦一样。
因着长期见不到人,齐二老婆还带着女儿来了一趟,过来给她们送吃的,犒劳大家。
对比于别家的和和美美,青禾跟文宁就没这么甜蜜了,每次见面都是在家里,不回去就见不到对方。
录歌结束那天,青禾又回去了一趟,不过不是为了文宁,而是去见杨叔——阿成已经回国了,杨叔这个星期就会搬走。
马上就要录MV,届时可能没时间赶回来,因而专门回家吃顿晚饭,算是提前送行。
她是下午回的江庭,文宁不在家,去见沈随和齐瑞安他们了。
杨叔不知道她会回来,当时还在收拾东西。
青禾上前帮忙,没说自己是特地回来看他的。
杨叔还是一脸慈祥和蔼,不让她忙累,“我自己来,没事没事,好不容易放个假,你休息一会儿。”
“我帮您,”青禾说,“也不是什么累活。”
杨叔笑了笑,又给她倒茶,以为她是临时回来的,还解释:“阿宁出去了,要晚点才回来。”
青禾接过茶水,“打过电话了,她跟我说了的。”
言罢,将杯子放在桌上,继续帮忙。
杨叔也不再拦着,利索地打包行李。
他在这边住了很多年,房间里的东西不少,好些玩意儿都承载着这些年来的回忆。老物件、旧书、相册……相册有好几本,搬的时候没拿稳,有一本掉在了地上。
青禾反应快,先一步弯身帮忙去捡。
摊开的相册里,不偏不倚,正好有一页是旧日的大合照。照片里,文家、谢家、沈家以及连贺敏她们都在,文宁站在中间偏左的位置,谢安然站在她旁边,还挽着她的手,两人看起来比上次那张合照还年轻,估计也就十五六岁。
她俩旁边站着的不是齐瑞安他们,这些人在另一边,连贺敏都靠边站着,可见有多不一般。
亲密无间的姿势太刺眼,青禾都把手伸过去了,却在瞧见照片的那一刻一滞,不由自主就曲缩起手指,下意识要避开。
杨叔愣住,没想到会这样,慢半拍地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说:“我来捡就行。”
青禾回神,这才把相册捡起来,递给他。
许是知道什么,或是怕被发现什么,杨叔很是不自在,半晌,吞吞吐吐地说:“以前几家人一块儿拍的,阿宁她……”
青禾出言打断,说:“我知道。”
杨叔嗫嚅着嘴,面上的表情复杂难喻。
青禾怕他太为难,又说:“我知道她是谁,文宁已经跟我讲过了,早就谈过了。”
可能是没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杨叔微微惊讶,有点缓不过来的样子,好一会儿,才“欸”了一声。他把相册拿过去,要合上不合上的,犹疑了下,还是没说什么。
不懂他怎么为难成这样子,青禾没太看懂,可还是识趣不多问。
只是杨叔似乎理解错了她的话,把安慰当成了释然,想深了一层。他转身,把相册摞成一堆,许久,说:“你能放下就好。”
青禾没听明白话里的深意,抿了抿唇,勉强大度地说:“都过去了,没什么放不放下的。”
她收着别的东西,不多谈及这些。大抵心里还是不舒服,捣鼓半天,她又端起茶杯喝水。
杨叔还在整理相册,身形都佝偻了些,他都没看青禾一眼,像是在斟酌话语,叹了口气,无奈道:“当年的意外谁都没办法,安琪她……她也伤了一双腿,现在你愿意放下就是……”
啪——
一声脆响,杯子摔得四分五裂。
第51章
话头对错了,讲到了不该讲的,杨叔一开始就会错了意,无心说漏了嘴。
瓷杯稀碎,茶水溅了一地,些许落到脚背上,还是热乎的。一语激起千层浪,苍白爬上了青禾的脸,她整个人都僵着不动,久久缓不过劲儿来。
杨叔听到声响的瞬间止住了言语,当即放下手上的东西,要过来收拾地上的残渣和茶水。他还没察觉到青禾的异常,只当是没拿稳茶杯,还拦住青禾不让碰碎瓷片,和善地说:“别碰别碰,我来收拾,小心被划伤。”
说完,出去拿扫帚和拖把。
青禾置若罔闻,眼前变得有些模糊,不听劝地蹲下身子,要将碎瓷片捡起来。
瓷片边缘锋利,一下子划拉出一道小口子,血珠子直往外冒,融进了水渍之中。
下午的天变幻多端,先是晴朗,后是阴沉,乌云占据在天空上,蔚蓝色转变为灰色,压抑而沉闷。
南城的秋天一向阴凉,但不怎么下雨,少有这样的极端天气。再这么阴下去,多半会有一场大雨。
等杨叔拿着清扫工具再回来时,屋里已经没人了,只余下地上的一片狼藉。
二楼房间里,青禾待在里面,一进去就把房间门关上。
她进了浴室,无动于衷一般,径直拧开水龙头,对着流水冲了冲手,再关上,抽了张纸巾擦水。被割伤的手还在冒血,细细的殷红顺着白细的手指往下,有些刺眼。
伤口虽小,但痛感还是不轻,可她却仿佛感受不到一样,不仅没在意这个,还不在乎地用纸巾随便抹了抹伤口那里。
世界的真实感逐渐抽离,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涌袭来,那些不明朗的隐秘开始一点点显现。
印象中第一次在山庄见面,之后的酒局,文宁越来越多地出现,出租屋,再是江庭……她们的关系进展得飞快,掺杂了太多的不纯粹,她以为只是成年人之间的心照不宣和距离,但乍一想来,有些细节经不起推敲。
很多事情对方从来没问过,她的过去、家庭,或是经历,甚至于她借了那么多钱,几万,二十万,文宁不曾问及用来做什么——这人早就一清二楚,知道谢安然是谁,更知道她是谁。
齐瑞安说,西朝乐队在欧洲六城巡演时,文宁曾带着他跟过两场,从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到英国利兹。文宁不爱听摇滚,青禾没想过这人为何会跟着乐队连跑两个国家,全当是巧合。
还有之前去墓园……
电话响了一次,是宇哥打过来的,应该是公司有工作,但青禾没接。
别墅里安静到不像话,与外头的天色一般沉寂。
文宁是晚上八点多回来的,刚从谈判桌上下来,公司都没回,让司机径直开车到江庭。
天上下起了小雨,一丝丝连成线,细密飘落。别墅楼下亮着灯,楼上漆黑,帮佣阿姨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桌上搁着一堆碗碟。